沈府。

    沈灵霞在家里没住几天，就准备动身去西北边境了。

    她觉得自己已经浪费了很多年时间，所以现在根本就待不住。

    沈家人也没拦着她。她出发这天，众人都来京都城门处送行。

    沈灵霞一身的暗色劲装，长发高高束起，腰悬长剑，牵着一匹红鬃骏马，马背上带着简单的行囊。

    以前她为了迎合尹博鸿的喜好，总是把自己往婉约才女的方向去打扮，穿得素淡出尘，但根本就不适合她。

    现在这般鲜衣怒马，焕然一新，仿佛当年那个英姿飒爽的少女影子，又回来了几分。

    文氏跟沈灵霞絮絮叨叨地交代：“你多年没有真的跟人动武了，就练这么几天，还是三脚猫的功夫，路上一定要低调小心，能不跟人起冲突就不跟人起冲突。到了边境军中，记得第一时间传信回来……”

    沈巍也嘱咐道：“女子从军，比男子更多百般不易。你既然要进军队，就要比男子更加坚韧，更加强悍，才能走得下去。”

    北易风气并不算刻板保守，军队并没有不收女子的铁律，但女子天生就不适合战场，沈家军里面，迄今也只有过一小支娘子军队伍，只存在了很短的一段时间。

    沈巍写了封信给沈灵霞带过去，以确保她能被收进沈家军，但并没有说沈灵霞是他女儿。她到了军中，一切还是都得靠自己，一路从最底层开始摸爬滚打上去。

    沈灵霞点头：“我知道，我既然选了这条路，就做好了一切的准备。”

    沈旌阳送了沈灵霞一把吹毛断发的匕首，沈灵隽给她准备了一大袋子的药，秦见曦和秦初曜也各自送上了他们给二姨的礼物。

    一家子人目送沈灵霞上马，挥手道别，望着她在官道上渐渐远去，直至消失。

    沈灵隽本来想和龙凤胎一起回永宁侯府，但秦见曦却牵住了文氏的手。

    “娘，我想去外公外婆家玩，可以吗？”

    文氏笑眯眯地：“哎！当然可以了！”

    沈灵隽现在一看见秦见曦，就有种一言难尽的感觉，背后发毛，但同时又牙痒痒的。

    她暗地里咬牙切齿，挥了挥手：“行行行，去吧去吧！”

    不在永宁侯府，她还清静，她是一点也不想再听这个漏风小棉袄冒出那些虎狼之词了。

    秦见曦就高高兴兴地跟着沈巍和文氏去了沈府。

    一到家，她拉着两人坐下：“外公外婆，我有事要跟你们谈谈。”

    沈巍和文氏不像沈灵隽一样，之前受到过秦见曦的多次暴击，已经很清楚她不是普通的小孩子。

    文氏看着秦见曦这副一本正经的小大人的样子，还觉得挺可爱：“曦儿要跟我们说什么呀？”

    秦见曦：“外公外婆希望我娘再嫁吗？”

    沈巍和文氏：“……？！”

    这是一个六岁娃儿该问的问题吗？

    两人目瞪口呆地对视了一眼，文氏才强笑着对秦见曦说：“曦儿希望你娘再给你找一个后爹？”

    秦见曦：“我哥哥是永宁侯世子，将来要继承爵位的，我是永宁侯府的小姐，就算娘再找一个后爹，我也不用跟着她过去，所以这个没关系。主要是看娘自己，她还这么年轻，我觉得不应该一辈子守寡的，只要她喜欢，就可以再嫁。”

    沈家夫妇：“……”

    这孩子是成精了吧？

    沈巍咳了一声：“这个……我们也是这么想的，但……”

    但秦见曦这个当女儿的，还是一黄毛小丫头，主动来找他们谈这事，不是一般的逆天啊！

    秦见曦也不在意沈巍没出口的后半句话。

    “那外公外婆有了合适的人选吗？可以先相看相看？娘已经守孝满一年了，就算现在不能再嫁，但先定亲也是可以的。”

    这是北易前朝留下来的不成文风俗，守孝满一年，就可以先商议亲事，甚至定下婚约。

    主要是为那些适龄的未嫁女子考虑。如果某个姑娘十五六岁年纪，正是可以嫁人的时候，偏偏父母有一方去世，守孝三年，那就得拖到三年以后才能说亲事，到十八九岁都是老姑娘了，很难嫁出去了。

    北易前朝，天灾战乱频发，民众死亡率极高，守孝的年轻男女一大堆，成亲生子的数量自然少得可怜。朝廷为了人口考虑，倡导孝期内就可以先定亲事，之后就慢慢流传了下来。

    沈巍根本没想到，秦见曦竟然连这都知道，他身为肩负着催婚子女大任的沈家家主，都没这么有紧迫感！

    不过，被秦见曦这么一说，沈巍倒是觉得，也的确是可以给沈灵隽先相看起来。

    他问文氏：“你那边有没有合适的人选？”

    文氏虽然还没把计划提上日程，但也早就有在为沈灵隽考虑人选了。

    而且有了之前的教训，她现在对于人选，考察得都是慎之又慎。

    “我想着，这次一定得找个关系亲近，知根知底的人家，不能让灵隽嫁过去再受一点委屈。我这边，文家有个远房侄儿，我从小看着他长大，觉得还是不错的。”

    那个侄儿定过两次亲，但未婚妻都意外亡故，名声就不太好听，因此拖到了二十四岁还没成亲。

    除此之外，本身人品外貌性情都是好的，还文武双全，就是官职不高，家境也只是平平。

    不过沈家也不太看重这个，总之综合条件来说算可以了。

    毕竟沈灵隽是个寡妇，还带着一对儿女，在世俗眼光中，这种女子想要再嫁，通常都不太好择婿，只能降低档次。

    沈巍说：“我这边也有两个人选，是我手底下的年轻将领，我一手带起来的。除了出身普通以外，其他也都不错。”

    文氏：“那咱们找机会，安排相看相看？灵隽不喜欢就算了，万一真的互相看上眼了，也算是成了一桩美事。”

    沈巍：“行，你那边的先来吧，方便。”

    秦见曦十分满意，功成身退，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丝云彩。

    几天后，沈灵隽就被文氏叫了出来，拉她一起去参加文家举办的咏春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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