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重瑰终于收回了目光，看向沈灵隽。

    “查过我的身世了？”

    沈灵隽说：“只知道你母亲是西齐青鸾军元帅谢青墨，但不确定你父亲是不是西齐皇帝霍霆声。”

    她之前一直不敢问墨重瑰，生怕惹了他不快。

    但既然他先问起来了，她也就实话实说了。

    墨重瑰丝毫不带笑意地笑了一声。

    “从血脉上说，是，但我不认他是我父亲，霍司震也不是我兄弟，他们都只是我的仇人罢了。”

    沈灵隽斟酌着，把自己的猜想说出来。

    “是西齐皇帝对不起谢家吗？”

    她之前看藏鉴阁里的卷宗记载，觉得这是最大的可能。

    谢家当年在西齐，战功显赫，满门风光，后面却被从历史上完全抹去。谢青墨被封为西齐四皇子妃，但现在坐在西齐皇后之位上的，却是另一个女人。

    谢家满门都遭到屠戮，墨重瑰作为谢青墨和霍霆声的孩子，都被追杀得流亡异国。

    这只有西齐皇帝本人才能做到。

    墨重瑰冷笑：“何止是对不起三个字。”

    当年，霍霆声在西齐皇子里面，是身份最低微的一个，只是宫女所出，没有母族撑腰，也不太得西齐先帝的宠爱。

    偏偏他得了谢青墨的青睐。

    西齐前朝混乱之时，六子夺嫡，四皇子妃谢青墨以青鸾军兵权，助霍霆声在其中脱颖而出，最终登上帝位。

    霍霆声没有背景，权势薄弱，虽然勉强即位，但位置坐得不稳。西齐各处势力，纷纷起兵造反作乱，甚至有的自立为帝，割据一方。

    还是已经被封为皇后的谢青墨，率领青鸾军，以三年时间，南征北战，荡平西齐所有动乱，集中兵力，稳固政权，助霍霆声坐稳了这个帝位。

    其时，青鸾军已经成为西齐最强大的一支军队，兵力占到六成，全部兵权直接握在谢青墨手中。军队令行禁止，军纪严明，深得民心。每次所经之处，百姓都是热烈夹道相迎。

    谢家也成为西齐最有权势的家族。不但掌握着西齐的商业命脉，富可敌国，而且家族中多人在朝为官，武将文臣都有。

    替霍霆声扫除所有障碍之后，他们就成了霍霆声最大的眼中钉肉中刺。

    尽管谢青墨和谢家，从未对霍霆声表现出过不忠之意，但他还是起了猜忌之心。

    如此庞大强悍的军队，一手遮天的家族，只要谢青墨和谢家愿意，西齐的江山，随时都可以改成姓谢。

    枕边人手握重权，身为帝王，如何能睡得安稳？

    飞鸟尽，良弓藏。霍霆声最终还是压不住这猜疑和忌惮，先下手为强。

    但直接动手除掉谢青墨和谢家，是绝对不可行的。

    谢青墨为他打江山，平天下，一路扶持他坐上帝位，功绩之高无可比拟，而且还深得民心，广受臣民爱戴。

    他但凡有一点对不起谢青墨，天下人的唾沫星子都能把他喷死，会把他钉在忘恩负义的耻辱柱上。

    更不用说，他也没这个直接动手的能力。公然撕破了脸，以谢家的实力，一旦反扑，落败的只怕会是他。

    只能暗中用阴招。

    谢青墨扫平天下，率领大军凯旋而归时，霍霆声在西齐皇宫为她举办了盛大无比的接风宴会。

    就在他端给她的第一杯接风酒中，他下了毒。

    谢青墨风光归来，正是意气风发，喜悦无限之时。哪里想得到她的夫君，已经对她起了杀心，给她端上来的，是一杯毒酒。

    她接过来，一饮而尽。

    当时并没有什么异样，因为下的是慢性毒药，过了很多天，才渐渐地发挥出药效来。

    谢青墨的身体并没有受到什么影响，但精神变得越来越不稳定。

    与此同时，霍霆声也开始着手准备剿灭谢家。

    随着毒性发作，谢青墨的脾气日渐暴躁，性情大变，喜怒无常，越来越无法控制自己的行为。

    昔日惊才艳绝，神采飞扬的女元帅，一点点地变成一个头脑混乱，不可理喻的暴虐女人。

    动不动就处置下人，在朝堂上喝骂朝臣，甚至在国宴上都当众殴打外国使者。

    短短半年里，谢青墨在一次次的出丑中，形象日渐崩塌，成了众人眼中的疯子皇后，仗着自己有从龙之功，就开始肆无忌惮为所欲为，不复受人爱戴。

    而霍霆声一次次地包容她，倒是竖立起了自己有情有义的形象，民众们甚至普遍说他太念旧情了，无底线地偏袒谢青墨。

    直到臣民们对谢青墨的怨言达到顶峰时，谢青墨有一次在最重要的国家祭天大典上，跟人大打出手，把现场打砸得一塌糊涂，直接搅黄了祭天大典。

    这次的罪行就实在是太严重了。群臣忍无可忍，联合起来死谏请命，要求霍霆声处置谢青墨。

    霍霆声在群臣的逼迫压力之下，“不得不”把她打入了冷宫。

    其时，谢青墨和霍霆声唯一的儿子，也就是时年只有九岁的霍修，极力护着母亲，结果惹怒霍霆声，也被废去太子之位，一并送进了冷宫。

    她的兵权也被剥夺，青鸾军被交给了她的副将接管。

    青鸾军不服，结果被血洗，几乎折损三分之一的兵力，才强压下动乱。

    青鸾军这个名号，被霍霆声解除，军队被拆开来重新编整，谢青墨的副将升任兵马大元帅之位。

    从此，世上再无青鸾军这支所向披靡的传奇军队。

    谢青墨在冷宫里，受尽折磨，短短数月就病重去世。

    霍修联合谢家，偷偷运出谢青墨的尸体详查，这才查出她身中奇毒，之所以会性情大变，都是受了毒素的影响。

    也是这时候才查出，是霍霆声对谢青墨下的手，一切全是他的设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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