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宝珠挣扎着坐起身。

    刺鼻的馊味混合着汗酸味扑面而来，熏得她一阵恶心。

    木盆中，冰冷的井水浸透了她的双手，指尖冻得发麻。

    她咬紧牙关，一件一件地搓洗着。

    天色逐渐暗淡，叶宝珠的身体越来越沉重。

    饥饿感一阵阵地袭来，让她头晕目眩。

    终于，她洗完了最后一堆衣服。

    她浑身无力地瘫坐在地上，才刚想喘口气，门外又传来一阵脚步声。

    叶清绯再次出现，身后跟着的丫鬟手中，又端着一盆脏衣服。

    “宝珠，辛苦你了。”

    她的脸上带着虚伪的笑容，声音冰冷刺骨。

    “这些衣服，也麻烦你一并洗了吧。毕竟，你若是洗不完这些，爹爹可是会生气的。”

    她将脏衣服扔在地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声。

    叶宝珠看着地上的脏衣服，眼中闪过一丝绝望。

    她知道，叶清绯是故意折磨她。

    “怎么，不愿意？”

    叶清绯挑了挑眉，语气中带着一丝威胁。

    “别忘了，你娘还在等着你照顾呢。若是你出了什么事，你娘可怎么办？”

    叶宝珠紧紧地攥着拳头，指甲深深地陷进肉里。

    她只能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好，我洗。”

    深夜，叶宝珠虚弱至极，几乎是依靠自己的本能洗完那些衣服。

    她腹中空空，来到厨房，却只剩下没处理的泔水。

    生存的本能促使她咬咬牙，用尽全身的力气从中捞起半个馒头。

    馒头已经发硬发酸，入口如同嚼蜡。

    她强忍着恶心，就着冰冷的凉水，一点点咽下。

    直到恢复些体力，才折去温氏的院子。

    推开房门，一股浓浓的药味扑鼻而来。

    温氏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如纸，呼吸微弱，额头渗出细密的冷汗，被褥凌乱，显然是经历过一番痛苦的挣扎。

    叶宝珠快步走到床边，握住温氏的手。

    那手瘦骨嶙峋，毫无生气。

    “娘，我回来了。”

    她的声音哽咽，眼泪再也忍不住，夺眶而出。

    冷静之后，叶宝珠俯身，仔细查看温氏的情况。

    温氏的脸色比白天更加难看，嘴唇发紫，呼吸急促，脉搏微弱而紊乱。

    凭借着在疫病所学到的知识，叶宝珠迅速判断出温氏的病情正在恶化。

    她解开温氏的衣襟，温氏的胸口有几处不正常的淤青，像是被人重击过。

    更让她心惊的是，温氏的喉咙处有细微的肿胀，似乎是被人强行灌过什么东西。

    叶宝珠的瞳孔骤然紧缩，一股寒意从脚底窜上头顶。

    温氏近日来一直无法说话，原本以为是病症所致，如今看来，恐怕是人为！

    她熟练地为温氏施针，暂时稳住了温氏的病情。

    但她知道，这只是权宜之计，想要彻底治好温氏，必须要有足够的药物。

    可相府如今对自己盯得这般紧，连举手投足都要格外注意，遑论出门买药。

    叶相爷更是不记往日恩情，直接断了温氏的药。

    叶宝珠咬紧牙关，她知道，现在只能冒险一试。

    她披上一件单薄的外衣，推开房门，走入漆黑的夜色中。

    医馆大门紧闭。

    她用力拍打着门环，铜环与木门发出沉闷的撞击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

    许久，一个睡眼惺忪的药童才打开门缝。

    “谁啊？大半夜的，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药童不耐烦地嘟囔着，借着昏黄的灯笼光打量门外的人。

    “我是叶宝珠，求求你，救救我娘，她病得很重，需要药！”

    叶宝珠的声音带着一丝哀求。

    药童上下打量了她一番，认出她是相府的那个“假千金”。

    他的脸色顿时变得轻蔑起来。

    “叶宝珠？你还敢来？我们掌柜的说了，你的事，我们管不了，你还是赶紧回去吧！”

    药童的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说话间，已经开始不耐烦地准备关门。

    叶宝珠一把抓住门框，言语急切！

    “我娘真的快不行了，求求你，给我一点药，多少钱我都愿意给！”

    “给钱？你一个下人，能有多少钱？”药童嗤笑一声，“实话告诉你吧，这是叶相爷的意思，谁敢给你药，就是跟叶相爷作对！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药童用力推开叶宝珠的手，狠狠地关上了门。

    叶宝珠被关在门外，绝望地跌坐在地上。

    虽然一早就预料到事情不会这么简单，但她仍有些不甘心。

    难道娘的病只能拖着了吗？

    回到院子，温氏依旧昏迷着，呼吸微弱，脸色苍白如纸。

    叶宝珠坐在床边，握着温氏冰凉的手，眼泪再也忍不住，夺眶而出。

    清晨，一个黑衣人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院子里。

    将一个包裹放在桌上，便消失在了晨曦中。

    叶宝珠警惕地打开包裹，里面是她急需的药材，还有一封信。

    信上只有寥寥数语：

    “安心用药，本王自会保你。”

    落款是一个龙飞凤舞的“秦”字。

    叶宝珠的心头涌上一股暖流。

    她知道，这是秦长冥出手了。

    不待细想，她立刻开始煎药，动作熟练而迅速。

    温氏服药后，气色终于好转起来。

    看着温氏安稳的睡颜，叶宝珠不免百感交集。

    良久，她叹了口气，起身收拾剩下的药渣。

    岂料此时，秦长冥却出现在门口。

    “叶姑娘，本王送的药可还合用？”

    声音吸引叶宝珠放下手中的药碗，起身行礼。

    “多谢王爷救命之恩，宝珠感激不尽。”

    她的语气平静，但眼神中却带着一丝担忧。

    秦长冥何等心细，很快便察觉出叶宝珠心不在焉。

    “你可是还有其他心烦之处？”

    叶宝珠抿唇沉吟，也不掩饰自己的考量。

    “王爷，奴婢感恩您的帮助，只是……奴婢身上牵扯颇多，王爷若是跟奴婢来往，只怕是会连累王爷。”

    “还请王爷移步，莫要染了病气。”

    秦长冥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自己只是来瞧瞧，叶宝珠却同他这样疏离。

    他知道，叶宝珠说的是实话，但他并不习惯被人拒绝。

    “罢了，本王知道你的顾虑。”

    秦长冥说完，转身离开了院子，只留下一阵清冷的风，吹拂着叶宝珠单薄的身影。

    叶宝珠跪在地上，久久没有起身。

    待她收拾一番后赶往相府，却不知暗中，有人正注视着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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