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雨绵绵，听雨轩内琴声悠扬。

    沈清韵坐在古琴前，手指轻抚琴弦。一曲《愁空山》在雨中缓缓流淌，带着说不尽的惆怅。

    \"小姐。\"红袖轻声走进来，\"柳公子来了。\"

    琴声戛然而止。沈清韵抬头看向窗外的雨帘：\"请他去偏厅等着。\"

    \"是。\"红袖转身欲走，又停下，\"小姐，老爷他......\"

    \"父亲怎么了？\"

    \"老爷从昨晚到现在，一直把自己关在书房里。\"红袖说，\"连夫人送去的早膳都没动。\"

    沈清韵叹了口气。自从张督军倒台，康济堂的秘密被揭露，父亲就像变了个人。

    来到偏厅，柳云舟正在窗前看雨。听到脚步声，他转过身。

    \"清韵。\"他说，看到沈清韵略显憔悴的面容，眼中闪过一丝心疼。

    \"云舟。\"沈清韵在他对面坐下，\"有什么新消息吗？\"

    柳云舟递过一封信：\"英国领事馆那边传来的。\"

    沈清韵接过信，仔细阅读。片刻后，她抬起头：\"所以，父亲他......\"

    \"是的。\"柳云舟说，\"英国方面已经掌握了确切证据。程远山与三井财团的秘密交易，还有他们暗中资助张督军的事......\"

    沈清韵闭上眼：\"我该怎么办？\"

    柳云舟沉默片刻：\"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

    沈清韵睁开眼，目光有些恍惚：\"在颐和园的画舫上。\"

    \"那天你弹的是什么曲子？\"

    \"《梅花三弄》。\"沈清韵说，\"那时候......\"

    话未说完，外面传来一阵喧哗。红袖匆匆跑进来。

    \"小姐，\"她神色慌张，\"不好了。老爷他......\"

    \"父亲怎么了？\"

    \"老爷他晕倒了！\"

    沈清韵和柳云舟对视一眼，急忙往书房赶去。

    书房里，沈若兰正在指挥下人将程远山扶到榻上。看到沈清韵进来，她说：\"去请大夫。\"

    等大夫看过，众人才松了口气。

    \"只是太过劳累，加上心情郁结。\"大夫说，\"开些安神的药，休养几日就好。\"

    送走大夫，沈若兰看向女儿：\"你去看看你父亲吧。我还有事要处理。\"

    等沈若兰离开，沈清韵走到榻前。程远山脸色苍白，眉头紧锁，似乎睡得也不安稳。

    \"小姐。\"红袖轻声说，\"老爷书桌上发现了这个。\"

    沈清韵接过一个信封，里面是一封未完成的信。

    \"清韵：

    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为父或许已经......\"

    信写到这里就断了。沈清韵手微微发抖。

    \"清韵。\"柳云舟轻声说，\"让我看看。\"

    沈清韵摇摇头，将信收好：\"这是父亲的心事，我们......\"

    正说着，宋玉芙匆匆赶来。

    \"清韵，\"她一进门就说，\"不好了。\"

    \"又出什么事了？\"

    \"张夫人......\"宋玉芙说，\"她在外滩的茶社里当众说，说你和柳公子......\"

    沈清韵脸色一变：\"她说什么？\"

    \"她说......\"宋玉芙看了柳云舟一眼，\"她说你们的关系......\"

    \"够了。\"沈清韵打断她，\"这种无聊的闲话，不用理会。\"

    但宋玉芙还是继续说：\"不只是这样。她还说，说柳家其实......\"

    \"其实什么？\"

    \"其实早就和英国人有勾结。\"宋玉芙说，\"说柳公子接近你，是另有目的。\"

    沈清韵转头看向柳云舟。他的脸色也变了。

    就在这时，外面又传来一阵骚动。德利銮在门外喊道：\"小姐，柳老爷子来了！\"

    柳云舟站起身：\"我去见父亲。\"

    \"我和你一起去。\"沈清韵说。

    来到前厅，柳老爷子正在和沈若兰说话。看到柳云舟和沈清韵一起进来，他脸色一沉。

    \"云舟，\"他说，\"跟我回家。\"

    \"父亲......\"

    \"没什么好说的。\"柳老爷子打断他，\"现在这种情况，你还不明白吗？\"

    沈若兰开口：\"柳兄，有什么话不妨说清楚。\"

    柳老爷子叹了口气：\"若兰，你也知道现在的情况。程家......\"

    \"所以呢？\"沈若兰说，\"你是觉得，程家现在配不上柳家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柳老爷子说，\"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现在风声太紧。\"柳老爷子说，\"张夫人那些话，你们也听说了吧？\"

    沈若兰冷笑：\"所以你是怕了？\"

    \"不是怕。\"柳老爷子说，\"是不想让云舟卷入这些事。\"

    沈清韵突然开口：\"柳伯父，您放心。我和云舟，到此为止吧。\"

    \"清韵！\"柳云舟转身看着她。

    沈清韵避开他的目光：\"你父亲说得对。现在这种情况，我们......\"

    \"什么情况？\"柳云舟打断她，\"因为程家出事，因为有人造谣，我们就要......\"

    \"不是造谣。\"沈清韵说，\"张夫人说的对。你接近我，本来就是另有目的，不是吗？\"

    柳云舟一怔：\"你这是什么意思？\"

    \"从一开始，\"沈清韵说，\"你就是受人之托，来监视我们家的，对不对？\"

    \"清韵！\"柳云舟上前一步，\"你怎么会这么想？\"

    \"难道不是吗？\"沈清韵抬头，眼中含泪，\"为什么每次出事，你都能提前知道？为什么你总是能拿到第一手的消息？\"

    \"那是因为......\"

    \"因为什么？\"沈清韵打断他，\"因为你一直在替英国人做事？\"

    柳云舟脸色大变：\"你......\"

    \"够了。\"柳老爷子说，\"云舟，我们走。\"

    看着柳云舟被父亲拉走，沈清韵终于忍不住，泪水滚落。

    \"清韵......\"宋玉芙想要安慰她。

    但沈清韵已经转身跑回了自己的院子。

    来到琴房，她坐在古琴前，手指轻抚琴弦。一曲《愁空山》在雨中响起，比之前更加哀婉。

    \"小姐。\"红袖轻声走进来，\"夫人让我来问问您......\"

    琴声戛然而止。沈清韵抬头，泪痕未干：\"告诉母亲，我没事。\"

    等红袖退下，她又开始弹琴。这一次，是《梅花三弄》。

    就在这时，沈若兰来了。

    \"还在想他？\"她在女儿身边坐下。

    沈清韵手一抖，琴音走调：\"母亲......\"

    \"你觉得，他真的是在监视我们吗？\"

    沈清韵沉默片刻：\"不知道。但是现在这种情况......\"

    \"什么情况？\"沈若兰说，\"因为你父亲做错了事，就连你的感情也要牺牲吗？\"

    \"母亲......\"

    \"傻丫头。\"沈若兰说，\"你以为我不知道柳云舟为什么总能拿到消息吗？\"

    沈清韵抬头：\"什么意思？\"

    \"那些消息，\"沈若兰说，\"都是我让人传给他的。\"

    \"什么？\"

    \"我早就查清楚了。\"沈若兰说，\"他确实和英国人有来往，但不是为了监视我们。\"

    \"那是为什么？\"

    \"为了查证当年的真相。\"沈若兰说，\"为了帮你父亲洗清冤屈。\"

    沈清韵愣住：\"可是......\"

    \"可是什么？\"

    \"可是父亲他......\"沈清韵说，\"他真的......\"

    \"是啊，他确实做了错事。\"沈若兰说，\"但那不是柳云舟的错。他一直在试图帮助我们。\"

    就在这时，小翠匆匆进来。

    \"夫人，小姐，\"她说，\"柳公子又来了。\"

    沈若兰站起身：\"去吧。这一次，好好听他解释。\"

    来到偏厅，柳云舟正在等她。

    看到沈清韵进来，他上前一步：\"清韵，让我解释......\"

    沈清韵摇头：\"不用解释了。我都知道了。\"

    \"知道什么？\"

    \"知道你一直在帮我们。\"沈清韵说，\"知道你为什么会有那些消息。\"

    柳云舟愣住：\"谁告诉你的？\"

    \"母亲。\"

    柳云舟叹了口气：\"其实我早该告诉你的。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我答应过令堂，\"柳云舟说，\"在事情水落石出之前，不能说。\"

    沈清韵看着窗外的雨：\"云舟，对不起。我不该怀疑你。\"

    柳云舟上前，轻轻拭去她脸上的泪痕：\"傻丫头，这种时候，换了谁都会怀疑的。\"

    \"那现在......\"

    \"现在，\"柳云舟说，\"让我们一起面对吧。不管前面有什么，我都会陪着你。\"

    沈清韵靠在他怀里，听着窗外的雨声。那些纷纷扰扰的心事，在这一刻似乎都烟消云散。

    琴房里，那首未完的《梅花三弄》依然在雨中回荡。但这一次，不再是怨曲，而是充满了希望的音符。

    就像窗外的雨，终有停歇的时候。而在雨过天晴之后，必是一片晴空。

    这一场风波，或许正是他们感情的考验。而能够together渡过难关，才是真正的爱情。

    夜色渐深，听雨轩里的灯火依旧明亮。沈清韵和柳云舟坐在琴房里，一起谈论着未来的计划。

    而在书房里，沈若兰看着这一切，终于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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