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一章 项目我接了

    剧烈的头痛像一把锤子狠狠砸在太阳穴上，眼前的世界天旋地转。

    三个模糊的身影在钢琴前交织，金色的光芒刺得我睁不开眼。

    记忆碎片像断了线的珍珠，一颗颗滚落进黑暗。

    实验室的冰冷、母亲的背影、天台呼啸的风声，都在一点点消散。

    我拼命想抓住最后一丝清明，指尖却只碰到虚无。

    耳边响起祈旭撕心裂肺的声音：“别睡！扶楹，求你别睡！”

    黎薇的哭喊声传来：“快叫医生！”

    钢琴曲还在继续，那首永恒的沉睡如同催眠曲，轻轻推着我坠入无边的黑暗。

    不知过了多久，刺目的白光撕开黑暗。消毒水的味道灌进鼻腔，我缓缓睁开眼。

    “快看她的瞳孔！”护士的声音传来。手电筒的光在眼前晃动。

    床边传来一声低泣，祈旭抓着我的手，指节因用力而发白。他整个人像是几天没合眼，胡渣爬满下巴，西装外套皱巴巴地搭在椅背上。

    “医生说你的指标都正常了。”黎薇脸上挂着泪痕，声音却极力保持平静。她倒了杯温水，插上吸管凑到我嘴边。

    喉咙干得像着了火，我贪婪地咽下温热的液体。窗外阳光正好，映得病房一片雪亮。脑海里空空荡荡，仿佛被人狠狠擦除过。

    “别动。”祈旭按住我想坐起来的身子，声音沙哑：“让我叫医生来。”

    我抓住他的衣袖：“等等，我想问你件事。”

    他的动作僵住了，眼神闪烁不定。

    “为什么…”我盯着他的眼睛，“你看起来这么害怕？”

    没等他回答，一个穿白大褂的女医生走进来，脸上挂着职业性的微笑：“韩太太，需要做个全面检查。”

    护士推着采血车跟在后面。看着针头刺入皮肤，一种诡异的熟悉感涌上心头。这个场景好像在梦里重复过千百遍。

    “韩先生，请您配合做个记录。”女医生拿着病历本问祈旭，“病人第一次发病是什么时候？”

    祈旭握着我的手微微发抖：“三年前的冬天，她突然发高烧…”

    我猛地抬头。三年前？可我分明记得在那之前就认识他。

    在公司电梯里撞翻他的咖啡，在写字楼下等他下班，在暴雨天被他拥进怀里。

    那些片段如此真实，却又像隔着一层毛玻璃，怎么也抓不住细节。

    “你父亲的并发症状相似。”女医生翻着病历本，语气平淡。

    祈旭的手忽然收紧，指节泛白：“医生，病人需要休息。”

    他的反应太过激烈，连一向冷静的黎薇也皱起眉头。我看向窗外，阳光正好，照在床头柜的相框上。

    那是我和祈旭的婚纱照。照片里我笑靥如花，他深情凝望。可为什么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婚礼是在哪里办的？”我盯着照片问。

    “丽思卡尔顿。”祈旭答得很快，“你说要在最高的楼层俯瞰城市。”

    “我穿的是…白色抹胸？”

    他的眼神闪烁了一下：“香槟色。”

    “不对。”我摇摇头，“我记得是纯白色，胸口绣着蝴蝶。”

    祈旭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黎薇手中的保温杯差点掉在地上，连医生都停下了写字的动作。

    病房里骤然陷入一片死寂。

    “扶楹…”祈旭的声音微微发抖，“你怎么会…”

    “这不重要。”我打断他的话，“告诉我，为什么相框后面还有一张照片？”

    他猛地站起来，想去拿相框。我抢先一步，从背面抽出那张被刻意藏起的照片。

    照片上的我穿着纯白婚纱，胸口绣着精致的蝴蝶暗纹。可身边的男人…脸被人用白色涂料遮住。

    “这是怎么回事？”我死死盯着祈旭，“为什么要藏起这张照片？”

    门外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一个穿着考究的中年女人走进来，目光落在我手中的照片上。

    “林总…”黎薇下意识叫出声。

    林清茹冲她摆摆手，径直走到我床前：“醒了就好，公司等你回去上班。”

    我看着这个陌生又熟悉的女人，心底莫名升起一丝警惕：“我们认识？”

    “你是我一手提拔的部下。”她笑了笑，“三个月前刚升你做并购部经理。”

    祈旭想说什么，却被她一个眼神制止。

    “并购部？”我皱眉，“可我明明记得是在…”

    “证券部。”黎薇突然接口，“你之前在证券部，后来调去并购。”

    我看着他们默契的表情，心里升起一股寒意。

    他们在瞒着我什么？为什么每个人说的过去都不一样？

    “林总，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祈旭站到我床前，像是要挡住什么。

    林清茹却不为所动：“韩太太，FB集团的并购案还等着你。这个项目涉及上百亿资金，容不得半点闪失。”

    “我现在这个状态…”

    “你是最适合的人选。”她直视我的眼睛，“就像你父亲当年做并购一样，有着敏锐的直觉。”

    父亲。这两个字像一把钥匙，打开了记忆的某扇门。项目报表上那些复杂的数据，深夜办公室的灯光，还有父亲教我看财务报表时的笑容。

    “去年十月的中诚并购案…”我喃喃道。

    林清茹的瞳孔猛地收缩：“你记得？”

    “数据有问题。”我闭上眼睛，脑海中浮现出一串串数字，“应收账款和现金流明显不匹配，但审计报告上…”

    “够了！”祈旭突然打断我，“你需要休息。”

    我睁开眼，正对上他慌乱的目光。那种熟悉的场景又来了，男人心疼又害怕的表情，黎薇欲言又止的样子。他们在保护我，却又像是在设防。

    “那份审计报告去哪了？”我问林清茹。

    “被销毁了。”她的语气很平静，“连同你父亲的…”

    “林总！”黎薇厉声打断她，“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我看着窗外的阳光，记忆像破碎的镜子。那些数字，那份报告，父亲最后留下的笔记。它们之间一定有某种联系。

    “我想出院。”我忽然说。

    “不行。”祈旭立刻反对。

    “为什么不行？医生说我各项指标都正常。”

    “但你需要观察…”

    “观察什么？”我冷笑，“观察我会不会想起更多不该想起的事？”

    病房里一片死寂。连林清茹都露出意外的表情。

    “扶楹…”祈旭的声音有些发抖。

    我掀开被子，拔掉手上的针头：“项目我接了。明天我就去公司报到。”

    “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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