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中帮佣大多都在院子里收拾残局。

    此时只有顾迎清带着两个小孩子在餐厅，她点上蜡烛，又找到开关关了灯。

    兖兖捧着脸说：“快许愿吧，一个蛋糕就可以多三个愿望哦。”

    星星闭紧双眼许愿。

    顾迎清的包搁在一旁的椅子上，手机在里面响，她赶紧掏出来，看见是翁莱打来的。

    先前她说客户那边有耽搁了，跟她说会推迟一会儿过来，想来现在是到了。

    顾迎清暂时开了静音，等星星睁开眼，接了电话，让她先进来。

    脑海中却闪过一个念头，也不知道这协议今晚还签不签得了。

    开了灯，顾迎清给两个孩子一人切了一小块儿蛋糕，“我还有事要过去主楼那边，你们两个就待在这儿不要乱跑知道吗？蛋糕也不要多吃，你俩今晚已经吃了很多东西了，尝尝味道就可以了。”

    两个小人儿只顾着吃东西，敷衍地点头。

    顾迎清不放心，又强调：“不要离开这幢楼，不要打架，不要吵架，知道了吗？”

    等她拿了包离开，两个家伙对了个眼神，默契地盯向蛋糕。

    程之兖爬上椅子，跪坐在上面，拿起塑面锯齿刀切蛋糕，“再来一口吧。”

    星星也是这么想的，“但是她刚才说不可以再吃了诶。”

    “多吃一口没关系的。”兖兖也不贪多，沿着之前的切面，一边切了薄薄一片下来。

    “你一口，我一口，nice。”兖兖吃完，美滋滋地舔舔嘴巴。

    星星意犹未尽，还想再吃，被顾迎清叫来照看孩子的保姆见状咳嗽了一声。

    兖兖按住他蠢蠢欲动的手，“可以了，再吃就太明显了，会被发现的。”

    赵星淮叹息一声，“那我们一起去拆礼物。”

    礼物太多，都被专门堆放到了二楼的起居室。

    两个小孩上楼去，兖兖一眼看到眼熟的一堆盒子，“你先拆我送你的。”

    保姆在旁帮忙拆包装，兖兖单独解释其中一套乐高：“这是我自己的收藏，已经绝版了，你喜欢我就一起送你了。”

    星星很喜欢，说谢谢。

    “不客气，这些都是我和妈妈一起去给你选的，你喜欢就好。”

    说完，星星忽然倒提一口气，小脸登时不快地拧起来，疑惑地质问兖兖：“你为什么叫她妈妈？”

    兖兖意识到口快，又无从弥补，眼也不眨说：“因为她是我爸爸的女朋友啊。”

    “她还是我爸爸老婆呢！”

    兖兖脱口而出：“可是你爸爸都死了啊。”

    话音刚落，星星一把将兖兖送他的珍藏乐高扔了出去，一堆如山高的丝带礼盒哐哐倒作一团。

    小孩间的战争一触即发，保姆一惊，“呀”地一声将俩孩子扒拉开，讶然地看着星星：“这是做什么呀？好好的，不要吵架！”

    兖兖意识到说错话，“对不起嘛，我又不是故意提起的。”

    赵星淮气得小脸涨红，半天憋吼出一句：“她不是我妈妈，那也不是你妈妈！”

    程之兖也有些生气了，加大音量反驳：“她就是我妈妈！”

    “你真的要这样说的话，她跟我爸爸结过婚，她也是我妈妈咯！”

    “才不一样，她是我真正的妈妈，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我就知道！”

    “那个沈阿姨才是你妈妈！”

    “你不要乱放屁！”

    “我要揍你了哦！”

    小孩儿吵架，容易模糊逻辑，到最后完全想依靠音量取胜，你一句我一句，一个比一个大声，争得脸红脖子粗，吼一句朝对方逼近一寸。

    保姆料到下一步就是动手，立马一手拉一个，“好了好了，刚才不是还好好的吗？顾阿姨怎么说的，不可以吵架打架对不对？”

    星星伸手戳兖兖胸口：“听见没，要叫她顾阿姨！”

    兖兖气得眼睛都红了，“她是我妈！是我亲生妈妈！”

    两个家伙一个敦实一个有劲，一身蛮力，眼看就要拉不住，兖兖牛劲上来，倏然用力扑过去将星星压倒在地上，自己跑出去找顾迎清了。

    顾迎清离开大厅，看手机时发现程越生半小时前联系过她，那时候应该正在吃饭，孩子多太闹，手包放在身后，根本没听到。

    她回电过去，嘟声未响几下就被接起。

    “你刚才打给我过？”

    程越生说：“我接到许安融电话了，现在有点事，要晚些才能过去。赵家怎么一回事？”

    顾迎清是一边往主楼那边走一边回的电话，简单说了下经过。

    “应该是赵缙带沈纾纭进去的，不然蒋骁他们守在外面，不会没见到她进出。”程越生语气四平八稳的，今天事多，顾迎清一时也不知道要跟他从何说起。

    远远的已经看见翁莱，同家办的律师和KW那位高伙一起往主楼走。

    顾迎清压低声量：“许安融说要签合同，律师都已经到，先不跟你说了。”

    联系程越生之前说的话，以及跟许安融私下商议添加了合同条款，想必他一直清楚这事的进度，也就没有多说。

    顾迎清跟上去，同律师打过招呼。

    管家早就侯在厅前，微笑做了个“请”的动作，然后领着人往楼上走。

    掌心里静音的手机微微震动，顾迎清条件反射拿起来看，是程越生发来的微信。

    字不多：合同没问题，速签。

    顾迎清苦笑，现在这局面哪里是她说签就签的，恐怕许安融现在恨不得吃了她。

    程越生发完短信，收起手机。

    一阵风送来阵阵烟味。

    程越生往源头看过去，车静停在路边，车窗全降，赵柏相小臂搁在车门上，指间的青烟刚升起来便四散。

    消瘦的面庞在夜影笼罩中，轮廓显得太过分明，有种病态的森然。

    赵柏相吸了口烟，任由屏幕亮了又熄，熄了又亮。

    “不接许总的电话？”

    赵柏相掸掸烟灰：“她打来能是为什么？”

    “她还是依赖你的，出了事情第一个找你。”

    赵柏相同他玩笑：“她第一个找的不是你吗？”

    程越生挑眉：“那还是不一样，嫌疑人和家属的区别。”

    “家属……”赵柏相咂摸着这个词，似乎想从中嚼出几分夫妻温情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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