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才人走后，太后神色复杂地坐在榻上，“翠羽，你昨日是何时见到范黎的？”

    “您吩咐后，奴婢刚出紫宸宫就撞见副使。”

    太后嗯了一声，“刚刚慧才人的话，你有何看法？”

    宋嬷嬷想了想，思忖着道：“太后，昨个从紫宸宫回来，奴婢心里就一直有个疑影。”

    “说说看。”

    “皇上圣体康健，加之每日都有太医请平安脉，怎么会好端端地突然昏迷不醒。”

    宋嬷嬷顿了顿，又道：“若说旁人医术不精，也无可厚非，可韩太医可是太医院院判，从前多少疑难杂症他都游刃有余，怎么这一次竟是束手无策，更是毫无头绪，况且，皇上的身体一向都是他调养的。”

    太后眯了眯眼睛，“你的意思是，韩太医或许是撒谎了？”

    “奴婢不敢断言，但说到底，这件事最终的结局到底如何，受伤害的只有懿妃而已。”

    听到这句话，太后拨佛珠的动作戛然而止，望向宋嬷嬷的眼神逐渐凌厉，“有人拿皇帝的身子做法，为的就是要除去懿妃腹中龙胎？”

    “其实奴婢心中一直有个疑点，细细想来，所有的事情都太过巧合。”宋嬷嬷声音也有些发沉，“但慧才人有一句话说得很多，一人之言不足以全信，不妨宣了正使来，或许能解开所有谜团。”

    太后略略沉思，随后唤了慈安宫掌事太监茂诚进来。

    “去宣独孤正使进宫，本宫有话要问他。”

    茂诚躬身道：“太后有所不知，几日前独孤大人就病了，如今更是连床都下不了。”

    越是如此，太后越是怀疑，冷哼：“既然下不了床，那么抬也得给哀家抬过来。”

    茂诚不敢耽误，躬身应是，便急匆匆出了宫。

    半个时辰后，独孤与被一顶暖轿给抬进了宫，只不过去慈安宫的路，只能靠他自己步行过去。

    等走到慈安宫，已经耗尽他全部的力气：“微臣给太后娘娘请安，娘娘千岁金安。”

    太后端坐上首，瞧着独孤与这发青的脸色和有气无力的样子，蹙眉道：“你才进宫给皇帝禀报过天象之事，怎么短短半个月你就病成这样？”

    “回禀太后娘娘，微臣于几日前吃坏了肚子，本以为只是小事，没想到喝了好几贴药都无济于事，不过今日已经好些了。”

    孤独与刚要行礼，却被太后制止，又吩咐茂诚端来椅子，“坐下说话吧。”

    “多谢太后恩典。”

    独孤与被搀扶着坐下，恭敬问道：“不知太后娘娘宣召微臣入宫，是所为何事？”

    “皇帝昏迷不醒一事，你可听说了？”

    “是，听闻太医们都束手无策？”

    太后沉声道：“昨个范副使入宫，说皇帝之所以昏迷不醒，乃是因为懿妃腹中之子相克的缘故，你有何见解？”

    “一派胡言！”

    听到这句话，独孤与猛然站了起来，脸色越发铁青，“当初懿妃娘娘才有孕，天象便出现异常，却是因为娘娘腹中乃是太贵之胎，何来与皇上相克之说？”

    太后眸中寒意更甚：“你确定？”

    “微臣不敢撒谎。”独孤与正色道：“这件事，微臣还禀报过皇上，皇上怕引起是非，命微臣不得对外宣扬，故而微臣才三缄其口。”

    太后脸色越发难看，“哀家知道了，皇帝既然让你不许宣扬，从今往后，你依旧不许多说一个字。”

    “是，微臣谨遵太后懿旨。”

    话及至此，独孤与心里已然明了几分，但该说的不该说的，他分得清。

    从慈安宫出来，独孤与沉沉叹了一口气，“范黎啊范黎，你既为观星使，难道就算不到自己死期将近吗？”

    独孤与离开后，太后冷幽幽地问宋嬷嬷：“你刚刚说，太医院已经将懿妃的催产药给送来了？”

    “是，是韩太医亲自调配的。”

    “好，你去太医院，随便找个太医瞧瞧，看看这催产药到底有什么猫腻。”

    “奴婢即刻就去。”

    ——

    昨日之后，迎春便一直心绪不宁，瑾梅倒是一脸放松，似乎一切都在她掌握之中。

    迎春越想越觉得不妥，几次三番想到皇后面前将此事说清楚，却都被瑾梅给拦了下来。

    “姐姐，现在事情还没有到不可挽回的地步，你赶紧去娘娘面前把所有的事情都交代清楚，再耽误下去可就真的来不及了。”

    瑾梅甩开迎春的手，冷冷地看着她，“你错了，事情到了今日这一步，再无挽救之法，如今无论往前往后都是一个死，迎春，我的脾气你是知道的。”

    见瑾梅如此执迷不悟，迎春更是痛心疾首，当初不该助纣为虐。

    瑾梅握着迎春的手，亲昵着笑：“好妹妹，咱们自小就服侍皇后娘娘，只要是为了娘娘好，哪怕是要咱们的命也是心甘情愿的，是不是？”

    迎春静静地看着瑾梅，这一刻，她觉得瑾梅真的好陌生，可转念一想，若懿妃的孩子真的没了，又有谁还能再阻挡娘娘荣华之路？

    可事情发展并没有瑾梅预想的那样顺利。

    凤栖宫的小宫女端着水盆进来，好奇道：“说来也奇怪，独孤大人都病得下不了床了，怎么今日还进慈安宫了？”

    “你说什么？”瑾梅眸光一凛，沉声问：“太后召见了独孤大人？你确定没看错？”

    小宫女被吓了一跳，颤颤道：“是，是啊，还是太后身边的茂诚公公亲自去请的。”

    瑾梅心中咯噔一下，隐约觉得要出事。

    迎春却叹道：“你自认做得天衣无缝，可懿妃又岂是那蠢笨无知，任由你拿捏之人？瑾梅，你还是赶紧去娘娘面前将事情都交代清楚吧，否则即便是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你！”

    瑾梅咬牙，“你放心，即便是东窗事发，我也绝不会牵连娘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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