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声轰轰，震耳欲聋。

    雨水铺天盖地地倾泻而下。

    朱羽点了一炷檀香放在了赵元承手边，小声道：“皇上，婉嫔娘娘此刻正在清宁宫外罚跪呢。”

    “知道怎么回事吗？”

    朱羽思忖着：“听说，婉嫔娘娘得知太后吃不下东西，便去了尚食局想做一些好克化的糕点孝敬太后，后来，昭仪娘娘也来了，两人就此发生争吵，昭仪娘娘甩了婉嫔娘娘一巴掌，还让婉嫔娘娘在宫门口跪足两个时辰方才允许起身。”

    赵元承并未抬头，只抬手沾了些许墨汁，冷笑：“一个个都是蠢货。”

    这话朱羽没敢答。

    赵元承又问，“事情查得怎么样了？”

    “皇上恕罪，都是奴才无能，小德子赶去宫外时，王家突然失火，十五口全部葬身火海，就连王太医回家的路上也遭遇劫匪，身首异处。”

    “下手倒快。”赵元承冷哼，“还有别的线索吗？”

    “当日在华阳宫负责皇后饮食的两位医女已死，如此一来线索就全部都断了，不过，奴才已经吩咐人悄悄查看娘娘的脉案，希望能查到点什么。”

    “记住，无论查到什么都不要声张，更不许对外透露半个字。”

    “嗻。”

    赵元承才捧了茶盏喝了口茶，但见门外有宫女进来禀报：“启禀皇上，刚刚清宁宫来人禀报，说婉嫔娘娘晕了过去，卫才人找了太医来瞧，说婉嫔娘娘有了身孕，但却中了暑气，适才又淋了雨，兴许会小产，卫才人想请您过去瞧瞧。”

    朱羽听后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赵元承，可皇帝却一动不动，仿佛没听见一般。

    本想挥手示意宫人先下去，随后便听到赵元承淡淡道：“摆驾，去清宁宫。”

    当禧昭仪得知婉嫔在被她罚跪后晕倒，她才不屑说了一句矫情，宫人又即刻进来禀报说婉嫔有孕，却因罚跪中暑孩子有可能会保不住后，登时就慌得不行。

    “怎么会这样？”

    茜草也是一脸的慌张，“咱们既然得到了消息，那皇后那肯定也知道了，无论如何，咱们还是先去清宁宫看看才是。”

    “那婉嫔的孩子若真保不住了，岂不是要赖到咱们头上？皇上会不会怪罪本宫？”

    “婉嫔有孕谁都不知道，况且，当时确实是婉嫔先以下犯上，您惩罚她也无可厚非，不会有事的。”

    禧昭仪咽了咽喉，恨恨道：“她这就是故意的！”

    “娘娘，此刻说这些都没有意义，咱们还是先过去瞧瞧吧。”

    赵元承和禧昭仪的肩隅在清宁宫门口不期而遇。

    禧昭仪下轿后赶忙上前请安，整个脸上都透着慌乱，可赵元承连看都没看她一眼，便径直朝着内殿走去。

    见状，禧昭仪满脸委屈，“婉嫔小产又不是我害的，皇上瞪我干什么？”

    茜草低声劝道：“娘娘，您小声些。”

    两人进去后，迎面便撞见宫女们端着一盆盆血水出来，禧昭仪的心再度提了起来，“她不会真的小产了吧？”

    寝殿内，赵元承并未上前，只是隔着屏风问太医，“婉嫔怎么样了？”

    “回皇上的话，娘娘虽有滑胎之兆，但眼下已经稳定下来，只要好好休养就无大碍了。”

    卫才人捂着胸口，念了句佛号，“阿弥陀佛，真是吓坏嫔妾了。”

    禧昭仪小声嘀咕：“我就说，哪有跪一下就能小产的，也太矫情了些。”

    赵元承闻言不悦地看着她，“你说什么？”

    禧昭仪颤颤，勉强笑道：“臣妾，臣妾是在说，婉嫔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婉嫔虽然没事，但今日之事你脱不了干系，从今天开始你回去抄写佛经百遍，没事不要出来瞎晃悠！”

    禧昭仪一愣，急切道：“皇上，臣妾知错，而且臣妾当真不知道婉嫔有了身孕，若是提前知道，臣妾也不会让她罚跪啊。”

    “赶紧出去，省得晃得朕心烦。”

    可还不等禧昭仪分辨什么，但见朱羽神色慌张地走了进来，“皇上，刚刚华阳宫来人禀报，说，说贵妃娘娘中毒了。”

    “什么？”

    赵元承听后，顿时脸色大变，瞬间如风一般走了出去。

    外头的雨越下越大，朱羽撑着伞步履匆匆，安抚道：“皇上您别着急，太医已经去了，娘娘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

    可才出了清宁宫的大门，赵元承忽然驻足了脚步，扭头目光沉沉地看着朱羽。

    那墨色的瞳孔里满是腥风血雨。

    朱羽一个没撑住，腿上一软差点跪在了地上。

    “皇后小产的事情，你也不必去查了，直接将夏荷送去暴室，朕就不信，是她夏荷的嘴硬还是暴室的刑具硬。”

    朱羽颤颤道：“是，奴才即刻就去。”

    禧昭仪也跟着走了出来，唏嘘道：“朱羽刚刚说什么？懿贵妃中毒了？”

    “是，好像是这么说的。”

    禧昭仪眼底满是兴奋：“走，看看热闹去。”

    茜草赶紧拉着她，劝道：“还是算了吧，皇上不是才叫您禁足，您这会又巴巴地凑上去，岂不是越发惹得皇上不快。”

    “没事，这会皇上顾及不到咱们，咱们远远地瞧上一眼便是了。”

    “娘娘，娘娘！！”

    禧昭仪执意如此，茜草也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跟了上去。

    华阳宫此时一片混乱。

    守门的侍卫一听到傅茜妤不好，就赶紧派人去太医院请了太医，来的太医正是秦照川。

    几碗浓盐水灌下去，登时就把中午所吃的东西都吐了出来。

    他焦急上前：“贵妃怎么样了？”

    秦照川还是第一次见驾，况且又是在这样的场合，虽说有些慌乱，但好在说话还算沉稳。

    “回皇上的话，娘娘乃是中了砒霜之毒，但好在娘娘服用不多，现在已经都吐了出来，也未伤及五脏六腑，再服几剂解毒的汤药，也就无大碍了。”

    赵元承长嘘一口气，望着傅茜妤苍白的容颜，沉沉问：“华阳宫怎么会混进砒霜，你们是怎么伺候的？”

    往日伺候在傅茜妤身边的人都跪在了地上。

    灵芸哭得眼睛通红，抽泣道：“奴婢不知啊，娘娘因被禁足没什么胃口，中午只吃了一些尚食局送来的糕点，可没过一会，娘娘便觉得腹中疼痛。”

    “糕点？什么糕点？”

    秦照川道：“微臣已经瞧过了，娘娘中午所食的那碟子芙蓉糕被人下了砒霜之毒，幸好娘娘服用得不多，否则，即便是华佗在世，也难救娘娘性命。”

    赵元承登时大怒，冷然吩咐朱羽：“将尚食局的管事带来，朕倒要看看是谁敢在后宫如此大胆。”

    朱羽应道：“听闻娘娘出事，奴才第一时间就吩咐人去尚食局问话，周姑姑说，今日只有婉嫔娘娘和昭仪娘娘去过尚食局，不过两人发生了争执，婉嫔娘娘很快就离开了，唯有昭仪娘娘在尚食局停留了好一会。”

    禧昭仪才进来，朱羽所说的话便一字不差地落进她耳里，登时脸色一变，惊讶道：“不关我的事，我什么都没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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