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朝民风开放，二嫁的妇人不在少数，甚至某些地方，二嫁有过孩子的妇人比起青涩的少女更受欢迎一些。

    毕竟生养过孩子，证明了二嫁妇人的生育能力。

    女儿在闺中失了清白的人家，并非没有，可不曾有一个会因女儿失了清白就要弄死女儿，生怕女儿污了家中门楣。

    就连那算得上真正清流世家的文国公，对前几年失了贞的女儿，也不过把女儿放在别庄上修道，只有他顾家对着女儿喊打喊杀。

    因而杜邵裕实在看不起这个为了所谓家族名誉就要弄死女儿的顾宗庆，满朝堂的王公大臣也就一个顾宗庆如此虚伪。

    顾宗庆见杜邵裕不应，又看向被晋王护在身后的顾舒棠，“棠儿，顾府是生你养你的家，你不在顾府出嫁像话吗？”

    顾舒棠装作受气小媳妇样，弱弱说了一句：“晋王殿下所令，女儿不敢违。”

    “殿下，此事于礼不合，殿下执意如此，怕是会被御史台向圣上弹劾，还望殿下三思而后行。”

    顾宗庆以头触地，响亮地磕了好几个头。

    “顾尚书是在威胁孤？”

    杜邵裕不耐，“若是御史台之人知道顾府以下犯上，就连皇亲都敢动用私刑，不知顾尚书那时的官位是否能保住？”

    顾舒棠在一旁听见杜邵裕威胁顾宗庆，偏过头嘴角微微上扬，在杜邵裕宽大衣袖的遮盖下，没人能瞧见她此刻的表情。

    顾宗庆大口喘着气，见到长女仍旧躲在晋王后面，不愿替他这个父亲说话，顾宗庆心中失望，又有一丝惶恐。

    若是长女不在府上出嫁，哪怕长女成了王妃，他们顾家还能以晋王岳家获利么？

    晋王手握兵权，是太后幼子，当今圣上最信任的弟弟，能与晋王做亲家，对他的仕途大有裨益。

    可若是被晋王捏住把柄向圣上告状，或者利用手上的权利诬告他们顾家，顾家怕是要完。

    “殿下，臣之妻无意冒犯殿下，还望殿下息怒，臣之长女任由殿下处置。”

    顾宗庆思索利弊，不甘心地松口，总归长女还在顾家族谱上，亲母是他的妾室，一母同胞的哥哥也在族学中，想要跟他们顾家彻底断亲不是那么容易的。

    杜邵裕心中盘算起，要把顾氏送入哪家当女儿，正欲带上顾舒棠离开。

    顾舒棠期期艾艾，拉住杜邵裕的手，“殿下，先前许诺臣女一个要求，不知殿下所言可还作数？”

    “自然。”

    杜邵裕看向顾舒棠发旋，眸色深沉，并不能窥探其中之意。

    “殿下，能否助我姨娘出府，从此不再是顾府的妾？”

    虽不知杜邵裕为何会如此好心，替她脱离顾家，顾舒棠还是不能错过这个好时机，替徐姨娘求得一个离府的机会。

    毕竟顾宗庆与他妻子、老娘可没把府中姨娘跟女儿当人。

    原剧情中徐姨娘为了护住女儿，惨死在棍棒之下，女主的生母蒋姨娘被当成威胁女主的筹码，稍有不顺他们意就苛待蒋姨娘。

    女主拥有权利把姨娘解救出来后，蒋姨娘已经变成仅仅只是活着的行尸走肉，身上的皮肉有着大大小小的伤痕。

    更不要提对顾宗庆有价值的几个姑娘，不是送给年纪比顾宗庆还要大的达官贵人当继室。

    就是与世家大族那些有无法言说的隐疾或特殊癖好的公子成婚。

    就连顾夫人所出的二女躲过了顾宗庆给她找的有龙阳之好的阁老之子。

    也没躲掉她信任母亲，把她推入外祖家的虎狼窝，嫁给不成器的表哥，宠妾灭妻，被关在偏院。

    后面的女主顾舒叶登上高位后，也奈何不了顾家，无他，顾府的姑娘都长在生母膝下，生母待她们又不薄，自有一番母女情。

    顾家拿她生母威胁她，而生母又被顾宗庆影响，不敢离开顾府，脱离顾家姨娘的身份。

    在乎的人在顾府手里捏着，自然投鼠忌器。

    若非后来顾舒叶偶然一次见到亲娘身上的伤痕，下定决心不顾亲娘的想法执意弄垮顾家，把她带出来，顾府怕是能以蒋姨娘要挟顾舒叶一辈子。

    “可。”

    杜邵裕颔首，拂开顾舒棠的手，向顾宗庆讨要徐姨娘的卖身契以及放妾书。

    顾宗庆万般不愿，可触及到杜邵裕眼里那明晃晃的威胁时，他磨磨蹭蹭地让管家去取笔墨过来。

    顾老太太在管家取好笔墨之际，不甘地再次出声，而她后面的顾夫人已经吃过一次教训，没有强出头，跟顾舒岚远远站在一边。

    “且慢，殿下，徐氏既是顾家的姨娘，就没有出府的道理，放妾一事，老身不同意。”

    “难道晋王殿下要仗着皇室血脉，对臣子的家事指指点点，天下没有这样的道理！”

    顾老太太敲了敲手上的拐杖，原本看不上眼的顾舒棠就更觉得面目可憎。

    吃里扒外的家伙，一朝得了贵人的看重就忘了生她养她的家。

    “顾氏是孤未过门的妻，替妻出头，哪怕是皇兄也不会怪罪。”

    顾老太太心中像是被人用锤子敲了一棍那么难受，仍然梗着脖子到：“若是殿下执意要把老身的大孙女带到别家发嫁，那么她便不再是老身的孙女，族谱上不会有她的名字。”

    顾老太太拿出对顾舒棠最重的惩罚，这个朝代，没有家族的庇佑，寸步难行，人人可欺。

    哪怕顾舒棠坐上王妃位置，也未尝不会有想要分一杯羹的人把她拉下来。

    男人的宠爱不过是转瞬即逝的沙砾，风一扬就不见踪影，顾老太太不相信杜邵裕会爱她孙女一辈子，也不相信没了晋王庇佑，没有家族可依的顾舒棠能在晋王妃的位置上待一辈子。

    “既然不在族谱，不是老身的孙女，那么她犯下的大错，老身也就不必替她遮掩了。”

    顾家的几个庶出姑娘并没有顾老太太想象中那么惊慌，甚至还有一丝如释重负。

    她们缩在一旁当个不起眼的陪衬，全然没有先前替顾舒棠求情的急切，对于顾老太太示意她们开口帮腔的眼神视若无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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