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妇女听到张先生这么说，有些紧张，她从小就没读过什么书，认识的字也很少，所以真要说起来，她并不确定自己有没有捡到那个本子的。

    可是她看到张先生如此紧张，只好带着歉意说：“抱歉，我不知道我有没有捡到，但我带回家的纸皮瓶子之类的，都还在家里摆着，您要是真的很着急的话，我可以现在带你过去看看。”

    “啊，这真是太好了，不过不会耽误您工作吧？”张先生眼睛亮了亮，他看着中年妇女说。

    中年妇女笑着说：“不耽误不耽误，我现在正好到点下班了。”

    中年妇女说完，走到屋子里面，在分类好的纸皮箱里拿出自己的小袋子背上，就让张先生跟着她走了。

    “您放心，我家离这里很近的，咱们现在的环卫工人，福利待遇都好了不少，还可以选择就近的站点上班，可比以前方便啦。”中年妇女大概是个闲不住嘴的，张先生跟着她走时，她说了一路。

    张先生只在一旁听着，没吭声，中年妇女也不介意，她继续笑着说：“我本来还以为啊，把孩子养大了，我就可以轻松点了，可惜我是劳碌命，只能操劳一辈子了。”

    “好在环卫站不嫌弃我不识字，给了我这份工作，工资少是少了点，但也够花了。2000一个月，我还能存1500下来呢。再过10年我就有十多万可以歇息会儿了。”

    程书雪也在直播间听着，没吭声。直播间的弹幕倒是炸了。

    已关注粉丝1：不会是我想的那样吧？做妈妈的辛辛苦苦养大孩子之后，孩子不要她了？这种政府能不能管管啊？我最讨厌这种没有孝心的人了！

    已关注粉丝2：主播，你让这个队长帮我们问问，阿姨的孩子在哪里啊，不然我都着急死了！要真是孤寡老人，我愿意私下给点钱给阿姨的，让阿姨过得舒服点！

    已关注粉丝3：楼上的可别给，我之前看过，那些年轻人可恶毒了。自己妈妈把自己辛辛苦苦拉扯大，不但不知道感恩，还让妈妈出去乞讨，乞讨回来的钱全都收走，只给喝白粥，病了也不给治！这种人就活该天打雷劈！

    弹幕义愤填膺，中年妇女却并不知道，自顾自道：“哎，早知道前些年啊，我就不让我儿子开大货车了，我那会也没想到啊，我儿子这大货车会发生这么大的车祸，我儿子掉进海里，到现在都尸骨无存……”

    张先生原本还只是简单听着，听到这里，脸色也忍不住变了变，他尴尬地看着中年妇女。

    刚刚直播间说的话，张先生也是看到了的，他有点儿后悔。自己明明是个警察，却还是被直播间的节奏带着跑了。好在他没有在中年妇女面前说什么过分的话出来，他苦笑着：“阿姨，日子会一天天好起来的，阿姨你放心。”

    张先生这一句干巴巴地安慰人的话，他自己都觉得生硬。中年妇女却毫不在意，听到张先生这话就乐开了花。

    “哎哟哈哈哈哈，你们年轻人啊，还真会安慰人啊。你放心好啦，再苦再难的日子我都熬过来了，这点苦算什么呢？”中年妇女说完，正好走进一条没有路灯的小巷里。

    张先生做警察这么多年，走过的大街小巷不少，但这条巷子对他来说依旧是太老太残破了。张先生打着手机电筒，跟着中年妇女拐了好几个弯，才到目的地。

    中年妇女指着巷子尽头的一个垃圾堆，赔笑道：“呐，我捡回来的垃圾都放在那里面了，我本来是想等攒多些再卖的，没想到正好能帮到您啊，警察先生。”

    “哦对了，屋子就是这间，我进去给你打个灯，这样你也方便些。”说着，中年妇女就拿出钥匙，把门上的小锁打开，进到屋子里开灯。

    说是屋子，其实只是个破旧瓦房，普通人靠近都担心下雨天会塌的那种。中年妇女进去开了灯，昏黄的灯光透过窗户玻璃传出来。

    张先生看着屋内的模样，只有一张床和一些旧得不能再旧的家具，连被子看着都像是从垃圾回收站带回来洗干净的，好几张缝在一起的旧被单。

    “谢谢你，阿姨，等我找到了本子，我会付你电费的，还有你今晚的帮忙，不管是否有用，我都会付报酬的！”张先生感激地看着中年妇女，他说完，中年妇女摆了摆手说不需要，但张先生执意如此，中年妇女也没再说什么。

    中年妇女上前帮张先生把那天从天选湖边小区带回来的废品分了出来，让张先生能方便点。

    直播间的观众看到现在，都感觉到浓重的窒息。

    已关注粉丝1：我真该死啊，我刚刚干嘛嘴人家儿子啊，是我小人心了，对不起。

    已关注粉丝2：虽然我没骂人，但我也好想哭啊，为什么厄运专挑苦命人，我受不了了！阿姨家的儿子是她全部的希望啊，上天还要带走他，这算什么啊！

    已关注粉丝3：我也受不住了，妈妈问我为什么在哭着看直播。那个队长，你等会给钱的时候能不能多给点啊，我给你打赏啊，你把打赏我打赏的钱也给阿姨，虽然我也赚的不多，给不了多少，但多少是点心意！

    这弹幕这么一说，大家都纷纷反应过来，开始给连麦人打赏。程书雪看着，依旧没吭声，像是出了神。

    江回舟窝在程书雪怀里，看出程书雪神色不对，便问：“师姐，你怎么了？是也可怜这中年妇女了？”

    “倒也没有，她本就是五弊三缺的命数，她儿子的死早就是命中注定。”程书雪叹了一口气，用意念回应着：“只是……只是她有此命格，皆是她上一世救人太多，救了太多不该救的人，远超她能承受的因果。”

    “这样的人，太过心善。”

    江回舟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说法，他不解问：“那她下一世的命格，师姐你能看到吗？”

    “下一世啊……只要她这一世能活到该死的岁数死去，下一世她也勉强能投个好胎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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