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校到腊月二十六才放的假，周意也在许霂放假前赶了回来。

    虽然之前一直在担心薛霖的事，但是妈妈周意回来多少让他开心了点儿。

    “我爸他……今年还不回来吗？”看着周意这张对他温柔慈爱的脸，许霂有些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

    “嗯……我也不确定，他……应该还要忙吧？”对于许霂的问题，周意显然不太愿意回答。

    “妈，为什么每年过年不是你有事就是我爸有事？我们就不能一家三口一起过个年？”听到周意的回答，许霂再也忍不住了。

    不是一年两年，而是年年如此，他们一家三口近十年没有在一起过过年，这正常吗？

    “最近学习怎么样？有没有提升？”见儿子如此生气，周意还是不想碰许霂说的问题答案，只是连忙转移了话题，“你班主任给我打电话了，说你最近状态不对劲，我没有给你打回来是因为我相信你可以处理好自己的事。”

    “……”许霂见周意不肯说也没有再问，只是轻轻叹了一口气后，轻声地说，“还好，老样子。最近遇到了点事，心情不太好。”

    “心情不好？怎么了？”听到儿子说心情不好，而且周意自己也感觉到了许霂情绪不对劲儿，所以连忙上前问道。

    “一点小事。”许霂现在很茫然，他感觉自己好像走进了死胡同，不知道该怎么往下走。

    “嗯……妈妈一向不干涉你的事，但是如果你遇到麻烦，也一定要和妈妈说，即便你已经很棒，但是每个年纪都有每个年纪难以解决的难题，妈妈可以以过来人的身份说不定可以给你提提意见。”

    “妈妈，如果……有一条路是你想走的，但是所有人都说那是错的，你还会坚持走下去吗？”

    周意以为许霂只是生活或者学习上遇到了什么矛盾，没想到他会问出这样一个……哪怕她多活二十年也无法回答的问题。

    “既然……所有人都说它是错的，就不要再走了，因为你会发现一开始的一腔热血根本支撑不到你走到终点，何况还有那些无法忽视的坎坷挫折……”

    在回答这个问题的时候，周意并不理直气壮。

    她哪儿有资格去回答这样一个问题？她自己的人生到现在还是一团麻，她何尝不是一条道走到现在，撞得头破血流？

    “那你和爸爸呢？你们又是怎么回事？你们表面上在一起了二十年，真实的你们又在一起了多久？”许霂没有纠结妈妈的话，而是再次将话题转移到爸妈身上。

    听到许霂的这个问题简直比刚刚那个问题更头疼，而且这个问题许霂问了几十遍，她真的对这个问题深恶痛绝。

    “霂霂，”周意的脸色变得不再似刚才那般温柔，而是严肃了一点，“你要明白每个人都有自己想要守护的秘密，爸爸妈妈都是世界上最爱你的人，不管我们怎么样，都无关我们对你的爱，有些事，你要给我们时间，让我们处理好了再告诉你！”

    他能怎么办？他们两个摆明了不想让他知道，而这大过年的，他又怎么会闹得母子二人不愉快？

    “嗯……你成绩我不担心，只要不骄傲没什么意外国内大学你都可以去，当然，如果你想出国的话也可以，我和你爸商量一下。”

    也许这段婚姻带给她唯一的希望就是生了许霂这个孩子，一个完全不需要她操心的孩子。

    “我不想出国。”身边像姜楠一样的人或许会选择出国，哪怕是前几个月周意问他，他或许也会考虑出国的事儿，但是现在……他已经彻底没有这个想法了。

    “都可以，在国内也好，我的儿子长大了，高考结束后就要正式开始独立的生活了。”周意抬起手摸了摸儿子的头，一脸欣慰地对儿子说。

    虽然父母长年不在一起，但是他们对许霂一向是很尊重，他的决定，他们一般不干扰。

    有了妈妈在家，许霂的心情终于好了不少，虽然还是一直担心薛霖，给他打电话发消息，但是总不像前两天那样焦虑。

    大年二十九晚上，许霂给爸爸许经年打电话，“爸，过年哎，能回来吗？”

    “你妈不是回去了吗？”见是儿子的电话许经年还是很开心的，但是听到他的话之后许经年还是迟疑了一下才开口。

    “那我也好久没见你了。”许霂不是一个会撒娇要糖吃的人，但或许是因为今年发生的事情太多让他需要一个好的环境缓一缓，所以他再说这句话的时候是带着撒娇一样的语气。

    “你……这样吧，我安排一下时间，能回去我就赶回去。”许经年叹了一口气后才一副无可奈何的语气勉强答应了儿子的要求。

    “好哎！”听到爸爸的话许霂这么多天来第二次这么开心，一次是妈妈回来，一次是爸爸回来。

    而这次，他们能一起陪他过个年那可真是太好了。

    可就在许霂高兴地以为今年终于可以一家三口过年的时候，他却听到了让他高兴不起来的消息。

    许霂本打算给妈妈端一杯水，但是书房虚掩着门，在他抬手要敲门的时候他听到了里边儿的声音。

    “你明明自己说的不回来的，现在又搞哪样？”周意的语气很不好，带着满满的怨气。

    “他说什么就是什么？你永远这么听话，听你爸的话，现在听你儿子的话？你什么时候能听听自己的声音！”周意生气之余更多的应该是无奈，是恨铁不成钢的无奈。

    “你要回来就回来吧！我会想办法的。”她的语气终于缓和了一点，“这种话不要再说了，真没意思，挂了！”挂断了电话后，周意盯着手机屏幕上的通话记录上的名字看了许久，闭上了眼睛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您刚在跟我爸打电话对吗？”

    看着突然进来的许霂，周意有一点儿诧异，但多年的领导经验让她迅速反应了过来，“啊不是，是单位的事儿，临时通知我回单位~”

    “妈，你觉得您的儿子就那么蠢吗？”许霂望着眼前这个满脸温柔到有些假的妈妈，极其认真地问她。

    “真的是单位的事儿，”周意脸色变了变，但还是强装镇定，“妈是负责人当然要到场~”

    “到底是单位有事儿还是因为我爸要回来？”许霂走上前去，站在周意身前直直地盯着她看，想要她给个好的解释。

    “许霂，很多事你不明白。”见许霂不像之前那么好哄了，周意选择回避问题，“这样吧，我们等会儿去趟超市吧，明天就大年三十了，买点儿饺子和你爸你们爷俩一起吃。”

    周意说着想要去拉儿子的手，但是却被许霂避开了。

    “妈，我们已经好多年没有一起过年了？不能不去吗？”许霂伸开胳膊抱住了妈妈，将头埋进了她的脖子，像小时候一样，趴在她的耳边用近乎哽咽的声音乞求道。

    不是一年两年，不是一次两次，而是多年如此，一家三口从来没有一起过过一个新年，他实在不明白为什么一家人好好的却变成这样？

    抱着儿子，周意内心里满是歉疚，也许她最对不起的就是这个听话懂事的儿子了吧！

    “听话，单位真的有事，妈没办法不去，下次，下次我一定回来。”周意的脸色有些为难眼神却极为决绝，对着许霂说她不可能留下来。

    “下次下次下次，你究竟说了多少个下次你还记得吗？”许霂的眼眶瞬间泪光闪烁，“我不想相信你和爸爸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我也不想问，可是，能不能不要把我当傻子一样瞒着？”

    这么多年了，他怎么会不清楚爸妈之间的关系，除了极少数三个人同框的时候，他们能对着彼此笑脸相迎，其他时候他们根本就不说话。

    许霂不傻，他一直装傻但也不希望他们一直把他当傻子！

    周意望着这个比她高了一头的儿子，她只得叹一口气后再次转移话题，“换衣服吧，我们去超市！”

    面对这样的妈妈，许霂有些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在超市的时候，许霂还是一直在想着这件事，看着身前一直给他挑着他爱吃东西的妈妈，他真的无奈又心疼。

    他能感觉到母亲承受着巨大的压力甚至是痛苦，可是他却什么都做不了。

    下午从超市回来，周意给两个人煮了两碗饺子。

    两个人提前祝彼此新年快乐。

    “红包直接给你打卡上，有什么需要一定要给妈说。”拉着行李箱的周意伸手拍了拍儿子的肩膀，“你可是妈妈这辈子最大的骄傲了。”

    “你能明天走吗？”知道拦不住，许霂也不再开口，可是现在已经晚上九点多了。

    “早晚都得走，早走早安心。”周意抬眼望了一眼屋子里的陈设，眼睛里满是复杂的情绪，但是犹豫了片刻后她还是忍住了，转身离开。

    许霂关上门靠在门上缓缓闭上了眼睛。

    到底，他们都在隐瞒着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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