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空气有些寂静。

    大家都不相信玛莲妮亚会是生命女神，看起来毫无神明的架子，如同普通人一样，没有神性，全是人性。

    玛莲妮亚提起话头。

    “反正你们也不记得，我就多说一点吧。”

    “轮回之海并不是三神创造的，我们也只是借用它完善了轮回法则。而你们的身上的力量与智识就是报酬，下辈子成为谁，全看你留下报酬的多少。”

    “另外，为了不污染猩红之海，你们要先在岸上，把记忆留下来。”

    “那些东西虽然看起来不多，日积月累之下，也是很多的。”

    玛莲妮亚像个导游一样，稍微活跃起了话题。

    “那轮回之海实际上就是个佣兵？”

    白肤精灵提了一下，感觉有点哭笑不得。

    高大上的轮回之地，居然也是个拿报酬吃饭的。

    “更像是工具吧，没有智慧，只会工作。”

    风骚的老树精灵笑着说道。

    “三神居然也倚靠外物，难以相信。”

    “这有什么奇怪的，人类都是依靠工具发展的。更别说神明了，神也有七情六欲。”

    “这实在……过于亵渎了。”

    老牧师行了一礼，仿佛是在向他梦想中的生命女神忏悔。

    “妹子，既然你说你是生命女神，那能不能帮我解释一下，我生前作孽无数，仅仅因为死前忏悔，就能看见生命灯塔吗？”

    “嘿嘿，什么生命之塔，只是一个当作信标的东西罢了，一颗死鱼眼睛罢了。”

    “不许你诋毁神圣的生命之塔，神说，唯有圣善者，死后方可见生命之塔。”

    老牧师横眉面对玛莲妮亚，坚定的信徒从不因为自己身处困境而质疑自己的神明。

    “嗯嗯，你说的有道理，但还有一种情况，那就是强者也可以。你作孽当然是因为你实力强大，要更长的时间来清洗罪孽，而不是因为你最后一缕善念，就得见天堂。力弱心圣，圣心之地在足下。横天霸地，圣地在前亦不识。”

    老牧师听完身子一顿，理了理衣服，端端正正的下拜，缓缓散去。

    横肉男人却一脸不忿，颇有怨气的看了玛莲妮亚一眼，眼睛滴溜一转。

    猛地抓住船首的提灯和铃铛奋力一扯。

    没想到用力过猛，而小船不为所动，一个趔趄，从小船上摔了下去。

    “啊啊啊！”

    惨叫声渐渐下沉，小船越行越远。

    没人可怜一下他，只是看着那双手被销魂蚀骨，斑斑残缺，终究没入猩红之海。

    “真是可笑，还幡然悔悟，我看是狗改不了吃屎。”

    白肤精灵嘲笑着那个落水之人，老树精灵也附和着，两只精灵在这时也不再论那旧时事。

    玛莲妮亚却是摇头。

    大家都是在船上轮回，就你要跳进猩红之海里，永不超生……

    如果是在浅海区，还有机会活，过了灯塔，除非比现在的玛莲妮亚还强，否则绝无生还机会。

    “我感觉我也差不多了。”

    白肤精灵刚刚还在笑，现在又笑不出来了。

    “你先去，我随后就到，你最好投胎成妹子。”

    风骚老树精灵双指举过额头，笑着喊了声。

    “滚！风滚草滚多久，你就给我滚多久！”

    白肤精灵躺在船底，像是少年时期那样，好像躺在草坡上，双手放在脑后，静看鲜红色的夕阳，羊群咀嚼青草，飞雁掠过晚霞，缓缓闭上眼睛，一切仿佛旧日般宁静。

    小船上就剩下两个人。

    树精灵百无聊赖的趴在船边，“我什么时候走啊？生命女神大人。哦，您可真美丽，我都不敢看您了。”

    “为什么不敢看？”

    “再看下去，我恐怕再难对其他女孩子感兴趣了，美丽的生命女神大人！”

    “你这花言巧语，还是对其他女孩子说去吧，你肯定是因为怕忍不住撩我，被我一脚踹下船去。”

    “哇，完全被您猜透了！比鲜花美丽，比贤者聪慧的生命女神大人！”

    “真好听呀真好听。可惜了，我手里没有什么好东西送给你，本来我的收藏品还蛮多的，可惜都随着时间失去灵性了。”

    玛莲妮亚扯下船头的铃铛，递给树精灵，“下辈子有兴趣来干摆渡人吗？像你这样八面玲珑之人，肯定很适合调解早亡者的怨气。”

    树精灵幽怨的接过魂铃，“怎么感觉您不像在夸我呢？”

    “呵呵，你想多了，我根本没夸你。”

    “这份生命女神大人亲自颁发的工作证，我可要好好保存。不过我该怎么带走呢？”

    玛莲妮亚拍了拍树精灵手里的铃铛，毫无声响，点了点头。

    “可以，你拿在手里就好了。”

    “为什么在我手里，就不响了呢，明明刚刚还响来着？”

    “你又不是摆渡人，当然摇不响。”

    远处传来魂铃响声，带着阵阵低鸣。

    玛莲妮亚抬头望去，“好像有不长眼的东西，闯到这里乱搞了。”

    转头，树精灵也不见了踪迹。

    平静的海面上，没有丝毫起伏，无风无浪，波纹不兴。

    提比亚唤声船光滑的镜面上缓缓移动，直到与同伴会合。

    潜藏在海面下的深红阴影，从海底探出触角，扯住了老骨头的小船。

    船头的铃铛不停的晃动着，发出吵闹的声响。

    猩红之海里的生物，向来不会把触角伸到海面上，就像玛莲妮亚也不会轻易用手试探湖面下有什么生物一样。

    “这些小家伙，也许只是想拉住你，和你玩？”

    玛莲妮亚靠近了老骨头的提比亚唤声船，言语间似乎带着戏谑。

    “我的女神大人，我觉得它并不是在和我玩耍，我可是经验老道的摆渡人了。回程的时候，最好不要去招惹猩红之海里的生物，这可是这么多年阅历之中，最基础的职业素养。”

    波莉安娜口中的老师傅，在玛莲妮亚手里任职的时候，就是个骷髅怪了，拥有摆渡人的最老资历，最危险的一批往往都是由他亲自送往轮回之海深处。

    “你以前不是经常吹牛，即便是猩红利维坦也会为你让路吗？怎么现在连一只长角海星都敢拦你的船了？”

    “女神大人，老骨头可没怕过，只是我这艘小船，怎么比得上我那早已沉没的老伙计呢？”

    “哈！你在抱怨我没给你配一艘大船咯？”

    “亲爱的女神大人……”老骨头黑袍下的骷髅躯体扭捏着，极其为难的求饶着。

    “哈哈，好了，不难为你了。这是生命女神曾经立下的的契约，只是一些小事情，我来处理就好了。交换船只吧，你坐我的船返航就行了。”

    “是，女神大人。”

    二人换了船，玛莲妮亚转头看向老骨头。

    “你不是有话要对我说吗，你还让波莉安娜给我留信？”

    “不敢不敢，生命女神大人，那只是不让波莉安娜小姐入海的借口。她只是新手，天天想入海，我实在不敢啊。”

    “算你识相，我还以为是哪位老师傅有指令下达呢。”

    老骨头腾的一下趴在地上，五体下拜，连连求饶。

    玛莲妮亚没有说话，只是把船首的提灯熄灭，任由提比亚唤声船被长角海星拉向海洋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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