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聿琛不解了。

    他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嗓音有些低哑，“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

    “呵！”颜念念却笑了。

    只是这抹清浅的笑里染着一抹苦涩，以及……一些淡淡的嘲弄。

    既是自嘲，也是在嘲笑卓聿琛。

    “还真是稀奇，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卓聿琛皱了皱眉。

    他听出了颜念念语气里讥讽，当即心生不悦，双手抄兜上前一步，“颜念念，怎么说我也是你的救命恩人，你就是这么讥讽自己救命恩人的？”

    “一码是一码。”

    颜念念用他刚刚的话来堵他。

    然后，她自顾自地端起了粥碗，慢悠悠吃了起来。

    一边吃，她一边毫不客气下了逐客令，“好了，卓聿琛，我想休息，你也可以走了。”

    她实在是想不明白，自己醒后卓聿琛就一直呆在她病房里不走是想干什么。

    独处一室怪怪的，也有些别扭。

    卓聿琛瞳孔蹙了蹙。

    心中非常不爽。

    不管是之前，还是现在，她不知好歹这一点还真是从来没有改变过。

    打量了颜念念一眼，卓聿琛什么也没说，直接转身离开。

    临出门的时候，和一名警察擦身而过。

    淡淡地扫了对方一眼，卓聿琛也没太在意。

    虽然之前人贩子的事已经做过笔录了，但难保不会有什么遗漏的。

    卓聿琛大步离去。

    警察来到病床前，公事公办地开了口，“颜小姐，护城河里发现一具女尸，想请你过去确认一下身份。”

    “什么？女尸？”

    颜念念心中“咯噔”了一下。

    手一抖，粥溅到手背上，她被烫了一下。

    可颜念念却浑然不觉，她颤颤巍巍抬头，看向警察失声问，“要我……去吗？”

    “嗯！”警察点了点头，“我们在女尸身上发现了身份证，但按照流程，还需要颜小姐你去认尸，确定一下是不是你们孤儿院的那个人。”

    又一个重磅信息被抛了出来。

    孤儿院！

    此时此刻，颜念念只觉得的脑袋里“嗡”的一声，呼吸都不顺畅了。

    孤儿院里只有一个人，这两天一直没在。

    那就是园长。

    生活老师说她可能出去拉赞助了。

    上一次园长好心办坏事，因为那个套套，她生气说了她两句。

    然后园长脸色苍白，失魂落魄地离开了。

    自打那以后，她一直没看见她。

    冷静下来，其实颜念念早就已经后悔了。

    说到底，园长是关心她的，否则也不会为她做那么多事。

    只是……

    这两天事情接踵而来，她暂时没腾出手来，刚刚还想着给园长打个电话。

    可不曾想，还没等她行动呢，却先等来了警察。

    “颜小姐，你没事吧？”眼看着颜念念脸色不太好，警察开口问。

    “哦，没……没事，我这就跟你去。”

    颜念念翻身下床，然后去穿鞋。

    莫名的慌乱从心中升腾而起，穿了两三次，颜念念才成功将鞋穿到了脚上……

    ……

    停尸房。

    颜念念跟在警察身后走了进去。

    尸体上盖着白布。

    从头到脚，根本看不见脸。

    “颜小姐，请吧！”

    颜念念身子僵硬在门口，一动不动，直到警察喊了她一声，她这才回过神来。

    “好！”

    深吸了一口气，颜念念动了。

    她迈着沉重的步伐，双腿就好似灌了铅似的，一点一点地往前挪。

    可即便再艰难，短短的一段路也有尽的时候。

    最终，颜念念还是来到了尸体前。

    迟疑了几秒钟后，颜念念缓缓抬起手。

    指尖儿止不住颤抖着，缓缓地……缓缓地朝白布探去。

    抓住了白布的同时，颜念念不可遏制打了一个冷颤。

    为何……明明只是白布而已，却如此冰凉刺骨？

    那种寒冷就好似从地狱而来根本控制不住，一直蔓延至了她的四肢百骸，融入了她的血液里一般。

    旁边的一个小警察见到颜念念这样磨磨蹭蹭的，顿时有些不耐烦了。

    他突然伸手帮了她一把，直接将白布往下扯。

    尸体的脸露了出来。

    嗡！

    颜念念瞳孔猛震，整个人犹如五雷轰顶。

    脑子里嗡嗡作响。

    一瞬间，天旋地转，世界好像失去了所有的声音。

    园长！

    此时安安静静躺在床上，好像睡过去的人……真的是园长。

    心跳有一瞬的停滞，颜念念扑到尸体上，再也控制不住悲伤的情绪，滚烫的泪珠儿狠狠砸落，“园长，你这么会……怎么会……”

    “我错了，起来，你起来啊，继续帮帮我啊！”

    “难道你舍得抛下那些孩子，抛下我吗……”

    颜念念泣不成声，悲愤欲绝。

    她多想……多想将园长喊起来，哪怕是骂她不知好歹也好啊！

    可是园长再也不会回应她了。

    “念念，你别这样！”费思羽赶来了。

    他眼眶红了。

    扶着颜念念的肩膀，费思羽声音哽咽，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才好。

    正因为他知道园长在颜念念成长的过程中承担着一个怎么样的角色，才更心痛不已。

    可是，他现在什么都做不了。

    在场的两名警察相互对视一眼，其中一个人忍不住开口劝道：“颜小姐，节哀顺变。”

    “现在最重要的事是善后工作，还请你配合。”

    颜念念悲痛地捏紧拳头。

    指甲嵌进了肉里。

    痛意袭来，颜念念强迫自己抬头看向对方，声音却颤抖得不像话，“好端端，园长她……的为什么会落水溺亡的？”

    “初步判断，应该是自杀。”

    “自杀？”

    颜念念身影晃了晃。

    心好像针扎一样，密密绵绵的疼。

    园长不到30岁的时候，就接手了这家孤儿院。

    这么多年，园长未婚未育，二十多个春秋过去了，已经五十多岁的她，将自己所有的青春全都奉献给了幼儿园。

    心里只有那些可怜个孤儿。

    这样一个有责任感使命未尽的人，怎么可能会想不开？

    “不会！园长她绝对不会自杀！”颜念念几乎用尽了力气，这才喊出了这句话。

    同时，身子剧烈颤抖不已。

    悲愤交加，此时，她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念念，你……别这样……”望着这样的颜念念，费思羽心都要碎了，他赶忙上前一步搂住了颜念念的肩膀。

    企图安抚下来她的情绪。

    可是……

    却一点效果都没有。

    警察深深地打量了颜念念一眼。

    复杂的眼神里透着些古怪，染着一丝别样的怜悯与无奈。

    他伸手，将一个透明密封着的塑料袋递了过去，“这是在河边发现的死者遗物，里面有一封医嘱，上面提到了你。”

    “你还是自己看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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