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我提着果篮就去了教堂。

    『你是……步为？』

    我来的时间有点早，莲还拿着毛巾牙刷正要去洗漱。

    只不过她看到我之后疑惑了一下，然后确认了什么似得放下毛巾牙刷加快脚步走了过来。

    『是我。』

    莲看见我这副样子，随后十指紧扣闭上了眼睛。

    她这是在对着我祷吗？

    等会，我说了什么。

    『你这是……？』

    『愿库洛尔女神赐福于您，步为先生。』

    莲松开十指紧扣的手，带着笑意对我说道。

    『多谢……不过还是希望你能先去洗漱把衣服换上，我更喜欢看你穿修女服的样子。』

    『步为先生你……算了……』

    莲嘴角抽了一下，但还是没和我计较。

    『对了，村长那边……步为先生还是去看一下吧，就算是去道个别也好。』

    莲拿起牙刷，把毛巾搭在自己肩上，对着我说道。

    『道别？』

    莲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告诉我村长的病房在哪。

    我敲了敲门，一个脸色惨白的男人走了出来。

    『你是……？』

    『你好，我是步为，来看望村长的。』

    男人听到我的名字愣了一下，脸上勉强扯出一丝笑意让我进门。

    『请吧。』

    男人带着我走进病房。

    病房内，一个瘦弱的老头躺在床上，有一口没一口的喘气。

    那是村长，仅仅只是两天没见就已经成了这样。

    我还看到甘泽趴在村长的床边睡着了，想来是守了一夜。

    我把果篮放在桌子上，坐在了村长的床边。

    『你是……步为先生吗……？』

    他说话很轻，还很喘，就像是一个得了癌症刚做完化疗，但夜里频频发烧痛不欲生的老人。

    『是我。』

    外貌的变化让他们第一时间都没能认出我吗。

    不过变化好像确实挺大的。

    我用治愈魔法让他好受一点。

    但我知道肯定没什么用。

    『谢…谢…您……』

    村长说出这几个字时像是用尽了自己全部的力量。

    『爷爷，步为大哥……』

    甘泽听到动静醒来，看到我和他爷爷正在说话，鼻子一酸泪水止不住的流了出来。

    我抓住了村长的手，他的脉搏很微弱，像是一盏快要干涸的油灯，又被一阵风吹过，随时都会熄灭。

    『你还是好好休息吧。』

    但村长却摇头。

    『有些事…如果在死前……不能说出来…我死了也不安心啊。』

    村长突然坐了起来，轻抚正在旁边流着泪的甘泽。

    『爸……你……』

    男人没有哭，只是语气颤抖。

    『我没法看到他长大结婚的那一天了，也没办法在替你们照顾这孩子了。』

    他的脉搏在这一刻十分的强壮有力，我抬头静静地看向村长。

    『步为先生，感谢您做的一切，尽管我们只是见了几次面，却能为了我们而战斗……我在这里……向您致谢……』

    村长说完这一句话终究还是撑不住，缓缓合上了眼睛，靠在了床头。

    他的脉搏在这一刻停顿，也不会在跳动。

    男人终是忍不住痛声哭泣，紧紧的抱住老人。

    村长走的太过突然，这让我的心情很是复杂。

    没有打扰他们，我走出了病房。

    莲换上了牧师袍，站在门旁。

    『其实村长来的时候就应该死了。』

    我不理解她的意思。

    『只不过临死前村长求了圣女让自己在活几天，圣女用神力吊住了他的一条命，但你也知道，他本就大限将至，还被捅穿了身体，哪怕是神力也不能违背生死。

    只不过还好，虽然时间短暂，他也算是完成了自己最后的心愿。』

    我心中五味杂陈。

    哪怕只是见过几次面，这老人对孩子那溺爱的态度也能让我记得很清楚。

    生死

    这是我第一次遇到，我的家庭很美满，父母和爷爷奶奶都在，我哥甚至连小孩都有了。

    阴阳永隔在我这还未发生。

    就是没想到我反而先走一步了。

    但在这异世界，让我看到了这一幕，我心中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伤心？难过？

    我不知道，但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我看了看自己那还没好全的皮肤。

    『活着吗。』

    『什么？』

    莲有些不理解我说的话。

    『没什么。』

    过了十几分钟，屋内的两人才走出来。

    『步为先生，感谢您拯救了我的儿子还有村子……』

    男人说着就要下跪，我连忙拦下。

    『步为大哥……爷爷这两天一直在念叨着见你……』

    甘泽哭的喉咙都哑了，说话也一抽一抽的，根本没法正常沟通，甚至伤心过度，直接昏迷了过去。

    莲见到这一幕立马找来几个修女把人抬进去治疗一下。

    『抱歉……甘泽一直和他爷爷住在一起，感情很深。』

    男人用手擦去眼泪，情绪渐渐稳定了下来。

    『我知道，那么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吗，甘泽还小，如果没有一个合适的环境他很容易自暴自弃。』

    『我打算带他回风城，让他跟在我们身边。』

    『他的魔法天赋……算了，没事，还是不要给孩子太大的压力，一些时候还是由着他一点，毕竟心理的创伤很难治愈。』

    我说到一半还是没有说出甘泽天赋不错的事，没有必要。

    『我会的。』

    男人在教堂说了一些事，就离开了，想来是筹备老人的后事去了。

    『你对这种事挺懂啊。』

    等男人离开，莲有些意外的看着我。

    『我挺擅长关心人的。』

    『你还是多关心一下自己，之前没了一只眼睛，现在真就断手了，你这是之前和魔兽人打的时候断掉的吗？』

    『走路的时候摔了一跤。』

    『……』

    莲有些无奈，知道我不想说，她也没继续问下去。

    我们两人靠着墙，莲突然开口。

    『说起来，你还真是厉害啊。』

    『怎么说？』

    『一开始见到你的时候对付个野猪都把自己搞得遍体鳞伤的，现在都能一打五了。』

    『侥幸。』

    莲笑了笑，没有在意我敷衍她。

    『虽然你不会听吧，但我还是希望你能好好爱惜自己的身体，我要去工作了，就不招待你啦。』

    莲看了一眼那群正往他们这里看，还偷偷摸摸说闲话的修女们，撸起袖子走过去教训她们。

    走廊里又只剩下我一个人。

    我深呼一口气，推开房门，打算最后再看他一眼。

    清晨的阳光照在那平静安详，脸上带着笑意的脸庞。

    『一路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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