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倩面带喜色，感激地说道你如此信守承诺，我即便死了十次，也无以回报。若能跟随你，做你的婢妾，我也心甘情愿。”

    “宁采臣细细打量小倩，白天看她更显得容貌娇美，肌肤如雪，双脚纤细如玉笋，姿态更加动人。”

    “于是，他带着小倩回到书房，让她暂时稍等片刻，自己先去禀告母亲。”

    “宁采臣的母亲听闻此事，十分惊讶。宁采臣的妻子长期卧病在床，母亲担心事情外传，会吓坏病中的妻子，便叮嘱宁采臣小心行事。”

    “话音刚落，小倩已轻盈地走进来，恭敬地跪拜在地。宁采臣对母亲说道：这就是小倩。”

    “母亲有些惊慌失措，不知如何是好。小倩则温柔地说道：女儿孤身一人，远离父母亲人，承蒙公子照顾恩情，愿意为婢妾报恩。”

    “母亲见小倩温婉可人，心中稍安，便说：小娘子看得起我儿，我自然喜欢。但我这一生只有这个儿子，还指望他传宗接代，不敢让他娶个鬼作媳妇。”

    “小倩答道：我并无二心，既然不能得到母亲的信任，那就请让我以侍女的身份侍奉公子，照顾老母亲，早晚为您尽孝。”

    “母亲被她的诚意打动，答应了她的请求。”

    “小倩还想拜见宁采臣的妻子，但母亲以病重为由婉拒了她。于是小倩立刻进了厨房，替母亲料理家务，来去自如，仿佛早已熟悉这个家一般。”

    “天色渐晚，宁采臣的母亲因心中惧怕小倩，便让她回去睡觉，并没有为她安排床铺。小倩心领神会，便安静地退下。经过宁采臣的书房时，她停下脚步，似乎想进去，却又退了出来，徘徊在门外，似有所顾忌。”

    “宁采臣见状，便叫住她。小倩轻声说道：屋里的剑气太盛，之前我在路上没遇见你，就是因为这缘故。”

    “宁采臣心中一动，恍然明白是那只燕赤霞送的皮囊，便将其取下，挂在另一间房里。”

    “小倩这才走进书房，靠近烛光坐下，却一言不发。静坐良久，直至二更将至，她依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宁采臣见她迟迟不走，便催促道：天色已晚，还是早点回去吧。”

    “小倩神情凄楚，低声说：我不过是一个孤魂野鬼，特别害怕那荒凉的坟墓，夜晚无处可去。”

    “宁采臣无奈地道：书房里没有多余的床，而且我们毕竟名义上是兄妹，实应避嫌。”

    “小倩闻言，面露愁色，神情仿佛要哭出来，步履迟疑，缓缓走出房门，消失在夜色中。宁采臣心中不免生出怜惜，想着是否该为她安排一处安稳的住处，但又担心母亲责备，于是打消了念头。”

    “次日清晨，小倩早早便来给宁采臣的母亲问安，捧着脸盆侍奉她洗漱。她打理家务，手脚麻利，所做之事无不合母亲心意。每到黄昏，她便告辞回去，常常会到书房读经，借着烛光静默而坐。每当宁采臣显出倦意时，她才露出一丝悲伤，轻轻离去。”

    “自从小倩来到宁家后，宁采臣的妻子因病无法操持家务，母亲则疲惫不堪。但有了小倩的帮衬，母亲的生活大为改善，渐渐对她亲近起来。虽然明知她是鬼，却因她的善良与勤勉，母亲渐渐放下戒心，甚至不再在晚上赶她离开，而是让她与自己同睡共起。”

    “起初，小倩从不进食，半年后，她才开始喝些稀饭汤水。宁采臣和母亲对她溺爱有加，避讳谈论她的身份，因此外人也不知她是鬼。”

    “不久后，宁采臣的妻子去世。母亲暗自有意让小倩成为儿媳，但又担心这样做对儿子不利。”

    “小倩似乎察觉到了母亲的心思，便趁机对她说道：在这里住了一年多，母亲应当了解我的心性。我之所以留在郎君身边，是因为不愿再为祸人间。我没有其他意图，只是仰慕公子的为人，愿依靠他几年的庇护。若能因此获得皇帝的封赏，九泉之下我也会倍感荣光。”

    “母亲知她并无恶意，但仍顾虑她无法生儿育女。小倩笑道：子女乃天命，郎君福泽深厚，将来必定有三个光宗耀祖的儿子，不会因为娶了我这个鬼妻而绝后。”

    “母亲听后，终于打消了疑虑，与宁采臣商议此事。宁采臣十分高兴，设宴款待亲朋，并将此事告知他们。”

    “宾客们得知后，纷纷要求见一见新娘。小倩穿上盛装，款款而出，拜见众人。”

    “她的容貌端丽，气质出众，众人无不为之惊叹。虽然知她为鬼，但她的风姿宛如仙女，反倒让人怀疑她是天上的仙子。宁采臣的五服内亲戚纷纷携礼前来祝贺，并争相与她结交。”

    “小倩性情温雅，善于绘制兰花和梅花，每次以画相赠，受赠之人无不视若珍宝，珍而藏之，感到无比荣耀。”

    “有一天，小倩俯在窗前，神情惆怅，仿佛失了魂一般。她忽然问道：那只皮囊现在放在哪里？”

    “宁采臣答道：因为你曾害怕它，我便将它放在了另一间房里。”

    “小倩轻叹道：我接受了活人的气息已久，现已不再畏惧它。你还是将它取来挂在床头吧！”

    “宁采臣疑惑地问：这是为何？”

    “小倩忧心忡忡地答道：这几天我心中总有不安之感，恐怕是之前寺庙的妖物，它一定记恨我躲藏在此，怕迟早会寻上门来。”

    “宁采臣遂将皮囊取来，小倩反复端详后说道：这是剑仙用来装人头的剑囊，破旧成这样，定是斩了无数妖邪。即便如今见到它，我也不禁毛骨悚然。”

    “说完，她将皮囊挂在床头。”

    “次日，小倩又让宁采臣将皮囊挂在门上。到了夜晚，她面对烛光静坐，叮嘱宁采臣也不要入睡。”

    “忽然间，一道黑影如飞鸟般扑来。小倩大惊，忙躲进帷幕中。宁采臣定睛一看，发现那东西形如夜叉，眼似电光，舌头如血，双爪不停抓挠着，欲穿过门而入。”

    “到了门口，它却停住脚步，徘徊不前，最终爪子伸向挂着的皮囊，似乎想将其撕裂。”

    “就在这时，皮囊内发出一声响动，瞬间膨胀至两个竹筐那么大。朦胧中，一只鬼怪的身影探出半个身子，一把揪住那夜叉，将其拖入囊中，随即恢复了寂静。”

    “皮囊很快缩回原来的大小。宁采臣既惊且喜，而小倩从帷幕中探出头来，满脸轻松地说道：没事了！”

    “他们一起查看皮囊，发现里面竟只剩几斗清水。”

    “几年后，宁采臣果然考取了进士，小倩也为他生下一个男孩。宁采臣后来又纳了一个妾，两人各自又生下一个儿子。”

    “三个孩子长大后都成了朝中官员，而且政绩斐然，家族因此得以光耀。”

    （《聂小倩》真的是经典故事，百看不厌，宁采臣不愧是和许仙、董永并列的三贤之一，为古代人与异种的生命大交流做出了卓越贡献啊。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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