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下午，清雨睡过午觉，精神不错。

    张志强指着窗口：“小雨，你看，阳光多好啊，咱们下楼晒晒太阳，好不好？”清雨摇摇头：“我不想去。”

    张志强调皮地眨眨眼睛：“小雨，老师没有女儿，你就像老师的小女儿。你就当陪陪老师，老师背你下去，好不好？”这次，清雨没有拒绝。

    等清雨简单洗漱了一下，换好衣服，张志强背起她，走到客厅，张志强说：“吴涛，咱们拿着毯子和靠垫，让小雨晒着太阳休息一会。”

    清雨爸爸走过来，他拍了拍小雨：“小雨，老师最近都累坏了，你下来自己走吧。”清雨靠在张志强的肩头，不说话。

    张志强说：“不累，小雨可轻了。”他对清雨爸爸使了个眼色，今天的事情，他已经提前对他交代过了。

    把清雨安顿在长椅上，张志强在她身边坐下来，他伸手揽住清雨：“小雨，暖和吧？靠着老师，休息一会。”清雨靠进他怀里，闭上眼睛，吴涛给她盖好毯子，很快，她就又昏昏欲睡起来。

    3点刚到，张志强就看到，陈雷从远处走来的身影。

    当陈雷接近长椅，张志强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示意他先不要说话。

    陈雷的目光，移向张志强怀中的清雨，他停住了脚步，脸上浮现出了复杂的神情。

    陈雷现在看到的，确实不是他记忆中的郑清雨了。

    陈雷放轻脚步，慢慢接近长椅。走到长椅前，他蹲下身，注视着闭着眼睛的清雨。很快，他的眼泪就流了下来。他伸出手，轻轻握住了清雨放在毯子上枯瘦的手。清雨以为是吴涛，她没有动，甚至没有睁开眼睛。

    张志强用手臂圈紧清雨，在她耳边轻轻说：“小雨，你看看谁来了。”

    清雨正在瞌睡，她慢慢地睁开了眼睛。看到陈雷，她恍惚了几秒钟。突然，她惊恐地睁大了眼睛，猛得把自己的手从陈雷手中抽出来，她迅速把双腿收到长椅上，伸手去勾张志强的脖子，整个身体向张志强怀里缩去。

    张志强稳定住她的身体：“小雨，别怕，是陈雷。”陈雷也向清雨伸出手：“小雨，是我。对不起，是不是吓到你了？”

    清雨却拼命向张志强怀里退缩，害怕地哭起来。张志强伸手去推开陈雷，示意他先别靠近。他搂紧清雨，给她安全感：“小雨，别怕，老师在呢。”吴涛在清雨身边坐下，他把手放在清雨后背上，但是他没有出声。

    清雨的反应，吓到了陈雷。过了半天，他才意识到，清雨并不是没有认出他，而是正是在害怕他，不想让他靠近。

    清雨很快就陷入了崩溃，她哭着说：“张老师，我们回家。”张志强不着急，他拍着清雨：“为什么要回家？”

    清雨不回答，她搂紧张志强的脖子，哭的焦急：“吴涛，我要回家。”吴涛不说话。

    看吴涛不回答，清雨着急起来。张志强说：“小雨，咱们先安静，你安静了咱们才能回家。”

    清雨的哭声越来越焦躁，周围路过的人都在注视他们。

    陈雷还蹲在长椅前，他正在不知所措。让他惊讶的，不仅是清雨，还有张志强。他不明白，雷厉风行，说一不二的张志强，怎么会变成眼前这副模样。他面前的清雨和张志强，好像都变成了陌生人。

    张志强还在耐心地拍着清雨：“小雨，真的不用怕的，你看，老师和吴涛都在呢。”

    陈雷看到，清雨像个抓狂的孩子，她的整个身体明明已经蜷缩在张志强怀里，她却还拼命向他怀里钻。

    张志强不动，他只是稳定住清雨的身体，轻轻拍着她，一遍一遍地要求她安静。

    僵持了一会，张志强笑起来。

    听到张志强的笑声，清雨的哭声低了下来，张志强搂住清雨，指了指陈雷：“小雨，你怎么了？你在怕陈雷吗？”

    清雨看上去放松了一点，她继续缩在张志强怀里，低着头不去看陈雷。张志强在清雨耳边，慢慢地说：“小雨，你想想，陈雷是谁。4年前，你一进公安局，就是他带着你。你们一起抓坏蛋，破了好多案子，是不是？虽然他脾气坏了点，但是他也一直在好好地保护你，对不对？”

    看到清雨在思考，张志强继续说：“老师知道了，你是在生陈雷的气，气他收拾过你，是不是？”

    陈雷小声抗议：“张老师，就这么一壶不开，您非提这壶！”

    张志强又笑起来：“可是小雨，你当时是不是犯错误了？你犯了错误，陈雷不收拾你，老师也得收拾你。”

    清雨又哭起来：“张老师，您怎么又提过去的事情？上次都说了，谁提都不乖！”

    陈雷忍不住笑了，确实还是他认识的郑清雨。

    吴涛小声嘟囔：“郑清雨，你又快挨揍了！”

    陈雷终于找到了回击的机会：“你们怎么都想收拾小雨，这可不行！小雨，快过来吧，雷哥保护你。”

    清雨的眼睛看向陈雷，但是她没有动。吴涛站起身，他的眼睛看着清雨，慢慢地把陈雷拉起来，扶他坐在清雨身边。

    陈雷伸出手：“小袋鼠，快到大老虎这里来！”听到这句话，清雨难过地哭起来，但是她也慢慢伸出手，去搭陈雷的肩膀，陈雷轻轻把她拉进怀里。

    陈雷感觉，怀中的清雨，像一副小小的骷髅模型。他心酸起来：“小雨，你太瘦了，是不是没有好好吃饭？”听着清雨的哭声，陈雷又说：“小袋鼠，你是很勇敢的，对不对？”

    清雨终于做出了一个答复：“我不想勇敢。”

    急脾气的陈雷，耐着性子：“小雨，咱们要坚强一点，好不好？”

    清雨又急躁起来，她固执地说：“不想坚强。”

    陈雷伸手去揉自己的眉心，抬头却看到面前的吴涛，正直勾勾地逼视着自己。他平复了一下心情，又伸手搂住清雨，沉默下来。

    张志强笑了：“你看看，陈雷，她就是想挨揍。”

    陈雷想了想，又开口了，他认真地说：“小雨，咱们试试勇敢一点，好好吃饭，好好做小机器，可以吗？”

    清雨没说话，但是她也没有再反对。

    陈雷搂住清雨，伸手去抚摸清雨左手手腕内侧的疤痕，这是修眉刀留下的触目惊心，他心疼地问：“还疼不疼？”

    清雨哭着不说话。

    陈雷搂紧她，握着她的手腕，认真地说：“以后不许再胡闹了，明白吗？”

    眼看清雨哭泣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紧张，陈雷抬头扫了一眼吴涛，赶快松开手，拍着清雨的手臂安抚：“小雨，别怕。”

    沉默了一会，清雨的哭泣慢慢平复下来。陈雷轻声说：“小雨，都会好的。以后，要好好听张老师和吴涛的话，雷哥也会经常来看你，好不好？”

    清雨靠着他不动，但是她顺从地“嗯”了一声。

    张志强说：“吴涛，你先带陈雷上去，帮忙做饭。老师和小雨说几句话，我们很快就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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