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丁像被抽去了灵魂一般,神情落寞地拖着沉重的步伐回到家中。
他整个人仿佛失去了支撑,如行尸走肉般,一会儿呆呆地坐着,一会儿又焦躁地站起来来回踱步,完全无法安定下来。
他在门口不停地徘徊,时而停下脚步,朝着远方张望,似乎在期待着什么;时而又摇摇头,长叹一口气,继续漫无目的地走着。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太阳渐渐西斜,天边泛起了一抹绚丽的晚霞。
就在傍晚时分,马丁突然在门口瞥见两辆装饰华丽的车马,正沿着门前那条蜿蜒曲折的道路疾驰而来,目标直指他家。
马丁心中猛地一紧,脑海中瞬间闪过一个念头:这莫非是营盘里的兵士?
难道自己之前所做的事情已经败露,他们是来抓自己的?
想到这里,他的心跳急剧加速,额头上也冒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惊慌失措之下,马丁来不及多想,匆忙转身奔向羊圈,一头钻进那堆满干草的角落,将自己深深地隐藏起来。
这些年来,每一次遭遇危险、被迫逃亡时,都是这个羊圈里的草堆成为了他的救命稻草,让他一次次侥幸逃脱劫难。
不一会儿,马车便稳稳地停在了门前。只见车门缓缓打开,温妮满脸笑容地下了车,她兴奋地朝着屋子里大声呼喊着:“马丁,我回来了!你在家吗?”
然而此刻藏身于草堆中的马丁却大气都不敢出一口,因为他看到除了温妮之外,竟然还有几名身穿军装的营盘兵士跟随着一同前来。
尽管内心无比渴望回应温妮,但出于对自身安全的考虑,马丁还是强忍着冲动,不敢轻易暴露自己。
兵士们动作麻利地从车上搬下两个沉甸甸的大箱子,然后抬着走进屋内。
过了好一阵子,当确认兵士们已经离开之后,马丁那颗悬着的心终于稍稍放下一些。
他小心翼翼地从羊圈的草堆里探出头来,左右观察一番,确定四周再无他人后,这才蹑手蹑脚地站起身,拍掉身上的杂草和灰尘,慢慢地走出了羊圈。
望着那浑身沾满草灰、显得有些狼狈不堪的马丁,温妮瞪大了眼睛,满脸都是掩饰不住的惊讶之色。
她忍不住开口问道:“马丁,你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呀?
难道是遇到那些可恶的搜查队了吗?”
听到温妮关切的询问,马丁仍然心有余悸,他一边大口喘着粗气,一边断断续续地说道:“找不到你们母女俩,我心里实在太着急了。
我当时真怕又是理查那个家伙的兵士来找你们的麻烦啊!”说完,马丁似乎回想起刚刚经历的危险场景,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看到马丁如此惊慌失措的模样,温妮连忙安慰道:“别害怕,马丁,其实今天发生了一件好事呢。”
接着,她便将上午的经历一五一十地讲给马丁听。
“上午你走之后没多久,我就陪着妈妈一起又去拜访牧师了。
当我们返回家中的时候,却发现镇里的议长居然派了一辆马车停在家门口等着我们。
车夫告诉我们,议长有非常紧急的事情要见我们,让我们马上过去一趟。”
说到这里,温妮顿了顿,继续说道:“原本我和妈妈想着等你回来再一起去,毕竟不知道这次议长召见到底是福还是祸。
但是后来一想,既然议长已经派人来催促了,如果不去恐怕不太好。
于是,经过一番商量,我和妈妈最终决定先过去看看情况再说。”
“等到了议长家以后,我们才弄明白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儿。
原来,咱们这位议长得到了理查亲王的亲自嘉奖呢!不仅奖励给他好几匹骏马,还赠送了一辆豪华的马车,甚至还有美酒佳肴用来犒赏他。”
并特别地向他发来请柬,邀请议长去王宫参加今年的圣诞晚会。
理由是:镇里筹措营盘粮草,解了燃眉之急,帮了营队大忙。
议长一时摸不着头脑。
一个穷乡僻壤之镇,连税都缴不上来,哪有闲钱给营盘筹粮草。
一打听,发现是我们家所为。
他就高兴地请我们过去,奖我们三匹马,两箱红酒,免我们一年的税。”
马丁对这些不感兴趣,但感觉亲王理查需要更多的粮草供应。奖励是一个扩大供应的信号。
这更加激发马丁在镇上建市场的热情。
“温妮,我在镇里听牧师跟我说,我就要成为一名父亲!
亲爱的,这是不是真的?”马丁满脸惊喜地凝视着温妮那如秋水般清澈的眼眸,声音略微颤抖地问道。
听到马丁的话,温妮不禁双颊绯红,娇羞地低下了头,轻声说道:“哎呀,你怎么这样直直地看着人家嘛,真是让人怪难为情的。
不过……没错,马丁,你确实要当爸爸啦!
想到我们即将迎来新生命,我心里充满幸福感。
相信我,我一定会努力做一个称职的好母亲的。”说着,她抬起头来,目光坚定而温柔地与马丁对视着。
就在这时,丽达拴好了马匹,轻轻进了屋,面带笑容地对亨利说道:“马丁,恭喜你啊!
自从你们俩结婚以后,我每天都祈祷着你能平平凡凡、顺顺利利的过日子。
现在好了,马上有小宝贝降临到这个世界上。感谢万能的上帝赐予如此美好的礼物,这对于咱们来说实在是太珍贵!”
说完,她走上前去,亲吻着马丁和温妮,眼中满是喜悦和祝福。
激动的泪花,模糊她的视线。
这个消息确实让马丁感到骄傲,也感到责任。
晚饭的时候,马丁说:“议长的奖励是要我们扩大粮草供应规模,这也是理查亲王急着筹措粮草的信号。我对王室的这一套了如指掌。
这样更好,我们扩大市场,赚更多的钱,我一定要为温妮盖一座庄园。
今天上午,我在镇上看上一块空地,明天就去办手续。很快我们会拥有一个市场的。”
温妮很高兴,马丁真是个有责任心的能干的男人。
丽达则建议马丁随遇而安,不必强求赚钱。
但马丁是个执着的人。
第二天,马丁吃完早饭,就去镇上。
牧师和安全官早早地等在那里。
马丁看好的一块地盘,就在芬妮店铺的屋后,这里土地平坦开阔,适合开市场。
一切打理完毕,马丁定下开业日子。
安全官急忙叫议会的乡绅写好布告,张贴在街道显眼之处。又派安全员下乡村,进牧场,广而告之。
牧师也通过教会这个渠道,向教徒们发布消息。
一时间,建市场成了全镇一件民心向往的热闹事。
安全官专门向议长拉丁作了汇报,议长十分赞同,认为这是镇里的民生大事,也是很惠民的事,要亲自支持过问。
他令安全官迅速将马丁请到家里做客,他要见见马丁。
安全官亲驾马车,急忙将马丁接过去。
拉丁议长是牛津大学毕业的法律生,早年在伦敦法院当差,是个小有名气的律师。
他家祖辈是乡绅出身,购有不少田产,家境殷实,在当地小有名望。
到他与父亲这两辈,都是读大学做学问的乡绅,有“学识绅士”之称。
议长家里建有庄园,在州府也有豪宅。
他很少去镇议会,有时直接委托安全官主持。
他这个议长是州官任命的,也是个兼职。
他的主业还是律师。
见了马丁,议长很高兴。“马丁先生,你是一个了不起的人,有主见有闯劲。”
“谢谢议长夸奖。我是来自威尔士的水手,从小就在海上跑路,帮人做生意。”马丁编造自己的来历。
“你阅历很广,读过书吗?”拉丁议长问。
“是的,读过几年,还是教会的学校。”
“这就对了,通常在外面闯荡的人见多识广。
你又读过书,明白世理。这就决定你与这里的农牧民有区别。”
“议长说得对,我在海上闯荡时,总与西班牙商人接触,学了一些生意的道理。
遇见事情,去过地方,总是从生意的角度处事断理。
如今,整个西欧都是西班牙、荷兰人的天下,他们开着海船做生意,钱都让他们赚走。”
“你说得对,马丁先生。看得出你是个爱思考的人。
在英格兰,国王,教会,议会有着不可调和的矛盾。
贵族们也不愿意放弃到手的东西,平民百姓又没有能力。因此,英格兰落后了他们。”
“英格兰也应当推行商业。无商不富,无富不强。”马丁说。
“不止这些,在英格兰,各种势力因各自利益互相牵制,难以形成合力。
比如,国王他认为:王位是我家的,你们不要有非分之想,别的都好说。这样助长了贵族的骄横。
贵族们认为:我家里富可敌国,朝政也说得上话,儿孙授着爵位,除了王位,要什么有什么,一切都有滋有味的,我还折腾啥呢。这样,社会的主流没有了进取心。
乡民们认为:一年忙到头,交了税钱,缴了租,所剩无几,没钱啥也捣鼓不起来。能吃饱肚子,守住自己的一亩三分地是最大的满足。
教会说,教徒都是我家的,国王凭什么都说了算。
议会说,税是我收,家底我填,国库的钥匙得我管着。
保住王位,收着地租,忙着耕种,这就是僵尸一样的英格兰。
国王,有军队的贵族,教会,有文化的乡绅,是英格兰权力的板图。
看看这些,你觉得英格兰还有什么希望?”
“议长分析得透彻,英格兰没有办法经商变富,只能站在忙碌的西班牙人旁边看着他们赚钱。”
“所以,马丁先生开市场做生意是新风,也是镇里未来的希望。
乡民们跃跃欲试,这就是民心。我支持你,放手干吧!
市场开业要有热闹的仪式,我要亲自到场助威!”
离开议长。马丁觉得议长是个饱学之士,开明绅士,也给自己上一课,更使自己对英格兰的阶层有新的认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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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惊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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