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年,靖安的冬天十分寒冷,大雪下了下了几日不见停,寒风呼啸,掠过行人的脸,冷的人一个激灵。
行人们都穿着厚重的棉服,行色匆匆,没人注意到街边翻垃圾桶的老太太。
她两鬓花白,头发凌乱,身上披着十几件不知道什么种类的衣服,衣服上带着黑的,黄的,绿的各种颜色的脏污,脸上皱纹遍布,沟壑纵横。
那双眼睛浑浊而黯淡无光,她在垃圾桶翻来翻去,不知道是第几遍,她才终于认清现实,失落的喃喃:“没有啊。”
她已经饿了好多天了,衣服都是破布组成的,只能佝偻着身体,努力让自己身上的热量少散发一些。
这条街大半的垃圾桶都被她翻了个遍,眼神带着希冀的看着远处剩下的几个垃圾桶,她一瘸一拐的拄着拐杖走了过去。
“妈妈,这些广告牌上怎么都是生日快乐啊!”一个几岁的娃娃抬头看着母亲不解的问。
女人看向广告牌:“这呀是首富的小孙子满月,要全城给他庆祝呢!”
“什么是满月酒啊!”小孩子天真的问。
“就是宝宝出生后的第一个月,这是一个隆重的节日,庆祝他来到世界,度过了危险的婴儿期,祝福他一辈子健康快乐。”母亲笑着抱起孩子:“你出生的时候,也办了满月酒,一大家子都来祝福你呢。”
母子俩的声音渐行渐远,老太太原本站在原地愣了好久,甚至想不起来自己的目的。
肚子的叫声让她回过神,继续走向垃圾桶,还没有走几步,一个壮汉就撞到她:“死老太婆,竟然敢挡路。”不由分说就是一顿暴揍。
被打习惯了,都让她忘记了反抗,下意识的抱住自己的头,良久之后,醉汉觉得无趣,叫嚣了声:“下次看见爷滚远点。”然后就跌跌撞撞的离开。
躺在地上良久,老太太才缓缓起身,走向自己的目标。
这个晚上,温书锦不知道翻了多少垃圾桶,只知道捡到了食物她就很开心,哪怕馊了,坏了,她依然当成宝贝似的放到了怀中。
“首富孙子满月,免费发放食物,首富……”喇叭一声声的叫唤。
温书锦站在不远处驻足良久,踌躇良久后走上去领了一份。
终于又可以饱餐一顿了,她加快了脚步想要快点回家。
温书锦的家是一个桥洞下,家徒四壁,但是能挡雨,原本用她捡垃圾的雨布建了一所小帐篷,可是每次捡垃圾回来后就会被人砸了。
她捧着手中的食物,是一个面包,还是肉松的,温书锦如同捧着珍贵的东西,她有些舍不得打开它的包装纸。
正在她沉浸在食物的喜悦中,准备虔诚的吃下去的时候,几道人影出现在她的面前。
温书锦鼻青脸肿的躺在一床破烂的被子里瑟瑟发抖,以前但凡有人施舍的食物,都被另外的流浪汉抢走了。
这次夜这么深,她以为他们都休息了,没想到还是来了。
还好,想起从垃圾桶里面捡的夹着肉饼的面包,她咬了一口,她的眼角泪水滑落,她似乎看见了妈妈,弟弟妹妹还有阿铮冲着她招手。
温书锦笑着跑向他们:“你们走的好快啊,等等我。”
温书锦死在了那个寒冷的冬夜,她的死还是引起了一阵轰动,毕竟她也是首富的大女儿啊。
十年疯子无人问,一朝死亡传天下,各个媒体争相报道,这位首富之女的离世,斥责豪门的无情.
她那位首富父亲甚至不愿来看这位死亡的女儿一眼。
看着进进出出,手捧鲜花的人,他们都穿着一身黑色,脸色沉重,一副死的人和他们关系匪浅的模样。
温书锦的灵魂就这样坐在棺材上观察着前来的人,她一身的小洋装,带着婴儿肥,是一个天真无邪的小姑娘,她的脚在空中荡啊荡,仿佛回到了小时候。
死前天天幻想回到小时候,没想到死后灵魂状态竟然是她十岁的时候。
这时候她多么的无忧无虑,她的父母相爱,她是最受宠爱的小公主,一切都是这么美好,如同童话一般。
她期待着一人的降临,只要他肯来,她想用灵魂状态的自己叫他一声父亲,她愿意原谅他的狠心,原谅他把她赶出家门。
当然她也希望父亲能原谅自己犯下的错。
可是等了几日还是没有等到,她的心越来越失望。
夜晚,还剩下几个收拾的殡仪馆的人。
灯光发白,香炉里插着十几根香,袅袅的烟在空中弥漫,味道有些呛人。
蜡烛已经燃烧了一半,盆里面的纸钱都被烧成了灰烬。
“这温家真是绝情啊,孩子死了都不愿意来看一眼。”一个女人搬着花圈,进门了,对着一旁的胖妇人念叨。
门外的花圈太多,已经挡路了,屋内大,搬进来一些。
胖妇人叹了口气:“谁说不是呢,好歹是自己的女儿,就连一眼都不愿意过来看看。”
那女人继续八卦,神神秘秘的问:“你看到报纸上的照片没有?”
胖妇人看她一眼:“各个媒体都报道了,想看不见都难!”
那女人一拍搬进来的花圈,只见花圈倒地,赶紧扶了起来,对着温书锦的棺材道歉:“温小姐,对不起,对不起。”
温书锦天真的笑着:“没关系。”
那女人惋惜说:“首富之女怎么会这么死去呢?还死的这么惨。”
胖妇人帮她一把,把一旁弄倒,别人送的花圈扶了起来,眼里流露出一丝怜悯:“报纸说死的时候肚子里还怀着呢,真是造孽啊。”
胖妇人想起报纸上的照片,也不禁唏嘘,图片上女人白发苍苍,瘦到脱骨,脸颊凹陷,满是皱纹,明明是四十岁的年纪,却如同八十的老妪一般。
她的身上裹着一床其他人家扔的棉被,已经脏污不堪,满是破洞,里面的一些棉絮都漏了出来。棉被里面的女人身上穿的衣服也是破旧不堪,衣服上有些黑的,黄的,红的肮脏的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女人的身上都是屎尿,甚至脸上那些黄黄的估计也是她自己的排泄物,她手中拿着一个夹着肉饼的面包,被咬了一口,都有虫了,见到的人无不恶心吐了出来。
那女人突然问起:“这温家到底为什么这么狠心?自己的亲女儿,随便手缝里漏一点,也足够这位小姐一辈子衣食无忧了吧。”
胖女人这才回过神,看向女人:“你是从乡下来的吧,当初这个事情闹得很大。听说这位小姐早年就疯了,摔死了自己还在襁褓的弟弟,温首富上电视和她断绝关系。”
胖女人还是忍不住叹气,看向棺椁:“当年她可是上过报纸的,被誉为靖安第一美人。”
旁边女人闻言皱眉,不相信:“不可能吧。”不自觉想起报纸上的又老又丑的女人竟然是靖安第一美人?
胖女人看向女人:“再美,流浪十年,被磋磨这么久,也变丑了。”
旁边的女人闻言觉得也是:“下辈子还是投身普通人家吧。”
温书锦闻言笑着说:“谢谢。”
她对自己遭遇也没有什么同情可言,害死母亲和弟弟妹妹,还摔死了襁褓的婴儿,她罪大恶极,她活该死的。
温书锦这样等了许多日,可是她还是没有等到她想告别的人。
她决定回到那个地方,以灵魂的姿态做最后的告别。
温家的别墅位于市区一处风景优美处,别墅外观气势恢宏,典型的西式风格。
别墅的周围环绕着精心打理的花园和草坪,绿树成荫,花香四溢。花园中布置着喷泉、雕塑和花坛等景观。
温书锦穿过熟悉的道路,一路上遇见了许多曾经的下人,十年未曾回来,没想到已经有许多陌生的脸孔了。
温书锦看着顶上的吊灯,想起了在这里母亲温柔嘱咐她和弟弟不要跑的这么快,会摔跤,那时的整个温家似乎是为了她而存在,这个别墅的名字甚至是用她的名字:书锦庄园。
可惜,她的父亲恐怕再也想不起这个别墅是她出生的时候,他送给夫人和女儿的礼物。
一切那么陌生,却又那么熟悉。
温书锦看着坐在沙发上威严的男人,忍不住开口喊道:“父亲。”
“老爷真不去送温书锦最一程?”女子身着一袭宝蓝长裙,眉眼上挑,眼神中带了些骄傲,美丽至极,看起来只三十几的模样,她看向一旁穿着西装,正经严肃的男子询问。
温书锦捏紧了手,希望听见父亲愿意去看她的消息,她有些紧张,焦急的等待着男人的回答。
男子闻言瞥了她一眼:“一个孽障,有什么好看的。”
孽障?!原来我在父亲眼中只是一个孽障,一个可有可无的东西,温书锦心痛无以复加,这么多年,父亲从来没有原谅过她。
一旁的三太太瞪了一眼四太太:“就你会做好人?这种杀人犯才不是我们温家的女儿。”
温书锦安慰自己,三太太说的对,自己害死了这么多人,怎么还能祈祷父亲的原谅,我只是来告别的而已。
四太太听见一个卖鱼佬的女儿这么和她呛声,顿时气的肺都疼了,她本来就是故意提起,想气二太太,没想到让三太太抢了嘴。
二太太坐在一旁,老神在在,她眉眼含笑,一副温柔小意的模样,仿佛一切争吵与她无关。
一旁的五太太才进门没多久,聪明的不参与其中,降低了自己的存在感。
二太太不理会争吵的二人,对着温伯阳轻声细语:“伯阳,怎么说她也是我们温家的女儿,如此放任不管,对我们温家的声誉的确不好。”
温伯阳还没有开口,一个二十几,珠光宝气的女人就皱眉:“妈妈,她害死了弟弟,你怎么还在为她说话?弟弟才出生没多久,就被她给摔死了。你不恨她吗?”
女人脸色一片愤恨,明明已经三十六岁,看着却像是大学生,这是温书锦的妹妹温书月,谁能想到报纸上的老妪竟然只比面前肤白美貌的女子大了五岁。
二太太闻言,浑身一震,泪水在眼眶里蓄满,然后胸口剧烈颤抖,泪水就簌簌流下,哭着哭着似乎就要喘不过气来,赶紧扶住自己的胸口。
温伯阳赶紧扶住二太太,冲着门口的下人喊道:“还不叫医生!”
温书琦瞪着自己的妹妹:“你明明知道妈妈听见弟弟就会犯病,怎么还提?”
温书月被哥哥一瞪,转过脸去,小声嘀咕:“我那不是怕母亲善心发作,救那个仇人嘛!”
温书琦听见这个话更生气了,瞪着温书月:“还说!”
温书月被这个眼神弄得心头一震:“不说了,不说了。”
三太太和四太太,五太太装作一副关心的模样,实则心里已经乐开了花,希望这个女人赶紧死掉。
温伯阳抱起自己的二太太,就进了房间,给他盖好被子,别看温伯阳已经年近六十,实则经常锻炼,力气大着呢。
二太太被抱进去,三太太才冷哼:“都死了,还把温家弄得一团乱。”
温书羽皱眉:“妈妈,别乱说。”
三太太翻了个白眼:“他们怎么都进去了,还怕他们听见不成?那温书锦就是个祸害,害死自己的亲妈还有弟弟妹妹,摔死襁褓中的婴儿,难道不是祸害?”
四太太则是拨弄着指甲,笑的一脸意味深长:“恐怕未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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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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