粉团的小短腿接触糨糊时，我想象中的大场面并没有出现。双方起初都很平静，粉团依旧眨巴着大眼睛看着我，而糨糊则暂停了穷举，几个说话的“我”也变得沉默。

    半分钟后，糨糊应该是“意识到”，粉团可比我这个有点特殊的普通人类猛得多，遂停止了模拟，几十个人形接连解体，变为糨糊落到地面上。

    接下来糨糊的目标显然就是复制粉团，但对于这种“究极生物”，它应该没有任何经验，而从接下来的反应来看，它同时也没有能力去复制。

    它不知道粉团该是什么样，标准间里的糨糊扭曲起来，迅速转换成各种模样，兔子老鼠，花花草草。之前还是用“人”当素材来穷举，现在是拿所有它复制过的东西去尝试。

    无一例外，这种常见的素材是拼不出粉团的，糨糊进而想获取更多的信息，拼了老命在粉团的腿上往上延伸一点。

    就是这一点尝试，让粉团发现有“虫子”在烦自己，终于有所反应。它的身子开始发热，毛发微微颤动起来，很像是要满怒变身了。

    我看着还在看着我的粉团，不知道是丢它进去和糨糊大战一场，还是试图安抚它一下。微微用力，将粉团的腿从糨糊里拿出来，稍有阻力，但糨糊除了那点粘性，没有其他手段能“挽留”粉团。

    我就像安抚小猫小狗一样，慢慢给粉团顺毛，它依旧有些烫手，但好在没有猛地变大。

    第一回合就此结束，好像双方都没有实质进展。我看着满屋子乱七八糟的“新生物种”，思考着下一步该怎么办。

    糨糊不仅复制不出粉团，情况还比我当时的更严重，从“解码错误”变成“数据库崩溃”了。按理来说，接下来应该是要换一个新的收容物过来尝试，但比粉团还强，同时又可控的收容物，应该没......

    我还想着呢，手里的粉团突然窜了出去，在空中瞬间膨胀到电动车大小，冲进房间内，来到罐体左边的一个位置，直接啃了起来。

    周边的糨糊不会错过这大好机会，从四面八方爬到粉团身上，眨眼间，它半个身子都挂满了糨糊。

    粉团并不在意这些，继续寻找着什么，但几十秒后，糨糊主动退了下来，其余糨糊停止尝试的同时，也开始了收缩，朝着远离粉团的方向“战略转进”，

    房门口的糨糊慢慢退到房间内，我也跟着走进了房间里。

    “1225，有特殊反应吗？”看着像是粉团找到了糨糊的本体，但整体上，它们行动并未受损，那要么是粉团做了什么，要么就是糨糊发现了什么。

    “Y-168内部的体温，仪表显示...有两万度了。”

    “啊？”我看向自己的手，也没有烧焦的痕迹呀。

    那看来，糨糊是单纯怕了。

    就算沾染了点超凡气息，我好歹还是在人类的范畴，而能凭空升温至两万度的个体，糨糊应该是知道自己惹不起了。就比如皇帝选妃现场，突然冒出个外星公主从星舰上下来，但凡有点脑子，都知道自己不配。

    忙活了一阵后，粉团终于咬着一块东西，往回跑了几步，然后朝我飞扑过来。两万度，这相当于一颗恒星朝我撞过来，我本能地想躲开，但理智告诉我，躲避没有意义，我根本跑不过它。

    还好，粉团在空中又变回了小小软软的状态，速度也变慢了，似乎在等我张开手迎接它。最后，它精准地落在我的手上，将一小块糨糊吐了出来。

    糨糊里包裹着一小块透明液体，结合前后文，九成九是我之前滴进去的几滴血。

    额......我没法搞清粉团的行为逻辑，大概它以为我是被抢了什么东西吧。

    另一边，之前布满整个房间的糨糊，已经收缩到只剩墙角那么一坨，体积大概刚好能装满的一个洗脸盆。

    好...草率的结果，本以为是八二开，结果粉团只是“运个功”，糨糊就直接投了。

    “我要不要，再拿戒指试一下？”我很想知道，此时糨糊的心理状态是什么样的。

    “嗯，可以。”

    接到队员送来的戒指后，我左手端着粉团，右手拿着戒指靠近最后那点糨糊。随着粉团的靠近，它疯狂地往墙角挤，似乎是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至于吗？

    起初我是这样疑惑的，但当戒指触碰到糨糊，从它那传递出的，一种纯粹的恐惧，让我也微微颤动，冒出了冷汗。我从未想到，如今的我，还能害怕成这样。

    糨糊依旧没有可被称作意识的东西存在，但现在它能明确传递出一种我能理解的情绪——恐惧。那种恐惧超越意识，文化，生命形式，中二一点，完全可以被称作“原初的恐惧”。普通人见到古神，可能都不会怕到这种程度。

    可能永远无法知晓糨糊因何惊惧至此，但这份恐惧的源头，显然和看着人畜无害的粉团有关。

    “呼——呼——”

    拿起戒指，我大口呼吸着空气，用颤动的手，慢慢擦拭着头上冒出的汗液，左手上那个粉团的重量，一下子似乎重了很多。

    “0307，发生什么了，你还好吗？”

    “呼——还行，大概，呼——缓一会就行。”

    看着在墙角瑟瑟发抖的糨糊，我收回前面的质疑，即使不知道在害怕什么，但真的至于害怕成这样。

    手上的粉团还是眨巴着眼睛看着我，完全不清楚我经历了什么。它张着大嘴，吐着舌头，一呼一吸，似乎在模仿我的呼吸，真像个傻傻的宠物。

    我斗着胆，抬起右手，再次用共鸣戒指触碰它，结果...没有意外，它还是没有任何意识活动，似乎只依靠本能行动。但经历这种事后，我完全相信，或许它其实有着另一种“意识”，只是我这渺小的人类，不配窥探罢了。

    后勤人员在特遣队的帮助下，将糨糊用金属铲铲到了一个特制罐子内，在粉团的“淫威”下，简直就像铲几下水泥那样简单。

    故事的展开和结束，从来不在我的预料内。

    “你真的没事吗？现在你的脸色是真的很难看了。”

    “真没事，缓一会就行。”

    我将戒指放回1225拿着的箱子里，慢慢再往外走，想着赶紧将粉团送回去。

    “你可以和我说一下的，说出来应该会好一点。”1225应该是以为我看到了什么不好的东西，才被吓成这样。

    对也不对，如果真是什么具体的东西，或许我还不至于这样。

    “我感受到的，只是‘恐惧’本身。”

    “那，好吧，我们聊点别的话题，就说一下我小时候的趣事吧......”果然大家安慰人的方式都差不多。

    我倒是很想认真去听1225讲的小故事，但注意力始终都困在粉团身上，它来历不凡，却为何偏偏在我这里这么温顺呢？怪不得我档案等级那么高呢，估计基金会自己都没搞清楚......

    我的“免控”，粉团，白团的存在，和糨糊害怕的那个存在，应该会有点关系，但愿最后不会又多个“古神”之类的，让我们束手无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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