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书房。
见他半晌没说话,贺瑄不解而问,
“身子不适?”
友人脸色爆红,支支吾吾旁敲侧击芝芝的情况,
“……你知晓我一直未娶妻,能否将她介绍与我?”
他进士出身,外放三年回京述职,想来也是配得上芝芝的。
贺瑄却瞬间黑脸,
“滚!”
他莫名胸口气闷,将友人赶出了府。
饭后。
贺瑄坐在书房内,低头写着一年来入大理寺的经验总结,在年前要呈报给皇帝览阅。
他心知肚明自己在大理寺呆的时间不会太久,年后估计要动一动。
皇帝本就是要历练他,大理寺只是一个起点。
贺瑄毛笔沾满墨汁,欲另起一行落笔,忽而余光觑见窗棂外一闪而过的几张笑脸。
芝芝赫然在内。
往日里清素的脸上竟然抹上了胭脂,脑后簪着粉嫩杏花钗,更衬得人娇。
有下人跟随其后,各个欢喜。
屋外的嘈杂远远打扰不到贺瑄,下人们不至于没这个分寸。
只是方才的惊鸿一瞥令他难得分心。
贺瑄垂眸,瞥见自己洋洋洒洒写下的千余字,只觉手无论如何都再放不下去,他搁下笔,静等宣纸晾干。
起身,唤来小厮徽墨。
“外面怎么了?”
隔着书房,贺瑄都能看见不少下人拥堵在院口,那张娇俏的小脸分外张扬,只站在那里便可夺人心魄。
芝芝与松儿柏儿一同站在后院门口抬头看天——
徽墨兴高采烈禀告道,
“世子爷,隔壁王府娶妻,正撒喜钱放烟火呢!”
噼里啪啦的鞭炮并耀眼夺目的烟花,几乎闪亮了半个京城。
喜庆热闹,锣鼓喧天。
也只有王府的人敢这么干了。
徽墨踮足而望,书房视野被遮挡些许,看得不甚明晰。
他心下暗忖,若是世子爷正当值就好了,大理寺楼高,可饱览整个京城,定是十分盛大的场面。
贺瑄驻足停留了会,目光忍不住频频落在那张娇颜上。
正巧,旁边的婢女拉了拉她的手,说了句什么,其余几人皆是笑开来,芝芝更是眼波流转娇俏嗔瞪她们。
“一个个的,都拿我开玩笑!”
方才芝芝的未婚夫特意上门来给她送年礼,两人头一回见面,男子俊秀的脸庞上满是绯红,羞赧的都不敢抬头看向芝芝,这一幕恰巧被松儿撞见。
松儿捂嘴偷笑,
“芝芝你是威风了,回头我们再见你,可要喊你少奶奶?”
未婚夫家里经商,在京城算是富裕的,且人也争气,去年考中了秀才。
芝芝跺脚,一个个去捂她们的嘴,被她们扭腰躲开。
“我看啊,是秀才夫人呢!”
“少给我打趣!”芝芝揪住柏儿的一只耳朵,惹的她连连求饶。
“哎呦——”
欢笑声明媚,在月色与烟花明暗交替下,衬得芝芝白皙小脸也艳丽异常,可人极了。
贺瑄心底一怔,他禁不住踏了几步,有那眼尖的下人不慎瞄到那抹高壮的身影,猛的打了个哆嗦,眨眼间众人一哄而散。
热闹的场面随最后一抹烟花落幕,宣鹤堂重新恢复寂静无声的安静氛围。
众人飞快回到工位上,低头各司其职。
芝芝正要回房间。
她的活计都干完了,可以休息。
这时,外头有人来喊她,道世子爷命她过去。
芝芝走出去,才发现是贺瑄的小厮徽墨。
徽墨引她来到书房,芝芝进去后看见一道笔挺的身影落座在书桌前,笔下龙飞凤舞写着什么,贺瑄眼也不抬道,
“过来磨墨。”
芝芝想给他一拳。
但她不能,至少现在不能,于是她走过去拿起墨条,慢慢的磨起来。
她不知过了多久。
都快僵硬的手肘几乎嘎吱响了,贺瑄才慢悠悠放下毛笔,将书写完毕的密奏推至一旁。
芝芝识趣地停下动作,正欲告退,忽而听到贺瑄开口,
“我记得,你年过十六了。”
“是,世子爷。”
芝芝奇怪,问这个做什么?
贺瑄点头,自顾自从书桌内侧边置物架里拿出一套胭脂水粉,做工上好,用的也都是好材料。
“几个婢女里,你年纪最小,听说家里又困难,想来没什么装饰。这是我上回去翠玉阁买东西时——剩下的,看在你勤勉尽责的份上,赏与你了。”
其实是连首饰一套送给陈沁的,不过不小心遗落了下来,现下正好给芝芝。
贺瑄看向她,抹了胭脂的脸颊容颜艳艳,便是皇宫最受宠的贵妃也不及她三分色彩。
幸亏是在荣国侯府,在他院里,不然以芝芝这爱哭的性格,怕是被旁人吃了都无力抵抗。
贺瑄听见芝芝难掩激动笑道,
“多谢世子爷。”
他院里松儿柏儿比芝芝大上两岁,只等二十岁出府,李氏便会给婢女安排亲事。
芝芝的年岁小也不小,但离出府还有许久。
天色已深,他正欲让芝芝下去给他烧水沐浴,蓦然想起伺候他的是柏儿。
这会,喉咙里的吩咐顿时消散无声。
他抿唇,让芝芝下去。
“我明日要上朝,你早些过来。”
芝芝暗中翻了个白眼,居然连她明日当值都记得。
贺瑄要说对她没什么想法她是不信的,不过嘛——
后天起,官员们开始放假。
直至除夕夜皇宫年宴,其实也就剩几天了。
芝芝再度给贺瑄穿官袍,这回他的忍耐度提升了许多。
甚至还能静静低头看着芝芝如何将腰封绕上腹部,
一点点由柔弱纤细的小臂张开,圈住系好。
气氛低沉暧昧。
但两人仿若未觉,芝芝揣着明白装糊涂,旁边的徽墨更是头深深埋下。
“世子爷——”
芝芝怯怯地捏着手指,卷翘的睫毛颤颤,害怕地避开了贺瑄猛烈的视线。
贺瑄回神,大马金刀转身离开了。
他既不表明,那芝芝也由着他,以目前情形来看,对她而言都是有益的。
因过年,李氏给宣鹤堂的下人赏了许多银钱,下人们愈发勤勉伺候世子爷。
眨眼间,除夕将至。
一个月没见的点翠笑着来找她,道,
“大夫人已经寻好了婢女,但因过年,也不好放你走。明儿就是除夕,荣国侯府亦要入宫拜谢皇帝,推到大年初一领你去消籍可好?”
消完籍,她便不再是荣国侯府的奴婢了。
闻言,芝芝眉眼带笑点头,“大夫人费心了。”
……
荣国侯府。
李氏扶着老夫人落座主位,她坐下首,两个弟妹坐她下面,其余子嗣安静等待家宴开席。
她与老夫人在讨论贺瑄。
“瑄儿与丞相府不成,院里也没个知冷知热的人,我实在是忧心。”
老夫人性子是个宽和的,劝她莫要执着于女方的家世。
“我看宣鹤堂里有几个漂亮丫头,伺候他这些年,纳了做小也无妨。”
宣鹤堂的婢女爬床没被闹大,李氏掌家多年,好歹是个要脸的。
李氏听闻叹气一口,若是贺瑄有意,她难道能阻止吗?
可见贺瑄不娶妻的心结还是在吏部尚书府那里。
这下她更愁了。
而不远处隔了屏风的贺瑄却有些心不在焉,方才徽墨来禀告他,
陈沁的屋内被搜刮出来几千两银票,吏部尚书府正在对她严刑拷打。
绿衣跑出来时,脚上一只鞋都没有了。
狼狈不堪。
家宴过一半,贺瑄随意寻了个借口离开。
众人喝酒上头,也不去管他。
因此,贺瑄与徽墨低调地自荣国侯府后门溜出去,根本无人发觉。
吏部尚书府内。
气氛远不如荣国侯府,甚至一度降至冰点。
尚书夫人咬牙暗恨,指着跪在祠堂里的陈沁骂道,
“我真是瞎了眼把你娶进尚书府,竟敢私通外男,你此举将你死去的丈夫孩子,还有尚书府置于何地?”
陈沁哀怜痛哭,
“娘,我没有……”
贺瑄是弟弟啊,怎会是外男?
尚书夫人更气,
“没有你为何要私下收他几千两银票,还有首饰?”
尚书府一年的嚼用也不过一万多两,陈沁一人就敢拿下这些,恐怕是早就有意抛却寡妇身份了吧!?
她冷笑,
“若非见你日日不出门,怕你再东想西想出事,我也不会撞见你用着千金都难买的银丝炭。”
然而被她戳破后,陈沁还在不断狡辩抵赖。
自她成为寡妇后,见谁都是一副要害她的模样,起初尚书夫人还为陈沁发卖了一批多嘴多舌的下人。
结果陈沁对''克人''之言深信不疑,整日疑神疑鬼,连府里送来的丫鬟不要,炭也不点,生怕尚书府里的人要吃了她。
冲喜一事不假,可尚书府也不是乌烟瘴气之地,每每见她如此,尚书夫人都要气的肝疼。
担忧陈沁无脑惹事,她将环境最好的春花院送给她养心,结果人家丝毫不领情!
清潭池水无人打理变得死气沉沉,这对主仆整日只会自哀自怨,怨天尤人。
真是不识抬举!
她摁下了陈沁不端之举,心中对荣国侯府的不满到达了顶峰。
吏部尚书府后门。
绿衣哭哭啼啼向贺瑄抱怨,
“尚书夫人不仅苛待主子,还命她去祠堂长跪三天,主子身体本就弱,这般跪下去可怎生得了?”
她无法。
便只能向贺瑄求救。
毕竟贺瑄对她家主子情真意切,不像旁人,只知晓嗟磨陈沁。
徽墨安慰着绿衣,贺瑄沉吟片刻道,
“明日年宴,尚书夫人不会让她久跪,你回去仔细照顾你家主子就好。”
皇宫的年宴不是什么人都能进去,但陈沁的亡夫少年天才,死前是从四品翰林院侍读学士,陈沁也被追封为宜人。
尚书夫人估计只是吓唬陈沁而已。
对于这位年少时的表姐,贺瑄记忆还停留在她瘦弱却关怀他的身影上。
因此明知陈沁此举给他惹了不小的麻烦,他也未曾怨怼。
绿衣愤愤瞪了贺瑄一眼,发觉贺瑄真的不愿出手相帮后,恼怒的跑走了。
也是,世子爷怎会理解她家主子的苦!
她定要向陈沁好好说说世子爷的冷漠,叫主子冷一冷他。
前些日子陈沁盼着世子爷出现,可直到主子出事世子爷才来,真是无情。
跑回尚书府的绿衣脑海忽而一闪,想到丞相府与荣国侯府的流言,先是一惊,随即愈发愤懑,
好啊,原来是有其他女子在侧,不要她家主子了。
主仆二人一直觉得贺瑄会娶陈沁,不然他干嘛要帮一介寡妇?
而这些,贺瑄暂且不清楚。
他解决完尚书府的麻烦,匆匆回了府。
吏部尚书与荣国侯府仍是一片风平浪静。
……
除夕日。
芝芝拿过绣房送来的世子爷新衣裳,放在独自擦拭练武后热汗满身的贺瑄一侧。
见到忙活个不停、面颊泛红的芝芝,贺瑄微勾了下唇,他很快抚平嘴角道,
“今日你陪我入宫。”
“是,世子爷。”
三个婢女,只有芝芝的手脚麻利,还能及时应对突发情况。
贺瑄怎么都不会不带她。
各个勋贵府中整理妥当,确认面见天颜不会失态后,陆陆续续驾马车出行。
人多,堵了半个时辰才进皇宫。
芝芝安静跟在贺瑄身后,一点也不乱看。
见她实在乖觉,贺瑄忍不住又勾了勾唇。
小婢女无有察觉,仍然乖顺不已。
直到全部大臣落座,过了半刻钟,皇帝与后宫众女眷才姗姗来迟。
芝芝站在角落里,头发遮挡了她半张脸。
她静静地看着场上正酣,贺瑄端坐着,身形笔直挺拔如若青松。
吏部尚书府的一名女子似是饮酒过度,无力靠在绿衣婢女身上无奈告退。
尚书夫人脸上没甚表情,只冷冷点头。
她的冷落让婢女愤愤不平,但主仆仍是快速离开了。
芝芝看向神色自然的贺瑄,思考他何时才会中药。
须臾。
身后右侧传来一道声音,芝芝余光瞥见方才那名绿衣婢女焦急地同徽墨说着什么,什么还欲闯上前来,但被徽墨流着冷汗拦下了。
“……我去禀报世子爷,你且等等。”
徽墨赶忙上前。
却不料,贺瑄身前的宫女满脸惊讶,阻止不及贺瑄饮下那杯酒。
“世子,不小心给您倒错了,这酒烈——”
贺瑄脸上瞬间有了薄红。
话语间,李氏也听到了。
她见状催促贺瑄下去喝点醒酒汤,莫要在殿前失仪。
“你,快去照顾世子爷——”
李氏手指向芝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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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6章 世家贵公子的待嫁婢女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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