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星若知道，现在的媒体这么发达。

    爸爸就算是已经退休了，但这些热点实时新闻是肯定会关注到的。

    这个电话也是早晚的事。

    “爸爸，抱歉我没有提前通知你，因为我觉得如果你知道了，应该是会反对我的。”

    陈星若说这话的时候，人已经上了车。

    眼前忽然一晃，他看到了一个男人的身影从挡风玻璃前经过。

    其实也就是模糊看到一个侧脸。

    对方穿着意见黑色的冲锋衣。

    戴着黑色的帽子还有口罩。

    但其实也没看清楚，一晃而过的瞬间，倒是让陈星若的眼神停留了好几十秒。

    她没有第一时间发动引擎。

    再朝着那个方向望过去的时候，发现却已经是不见任何的影子。

    好奇怪。

    那人是谁？

    总觉得莫名有些熟悉的气场，但搜肠刮肚的，实在也是想不起来，这份莫名的熟悉感到底是从何而来的。

    陈星若收回思绪。

    将车内的蓝牙打开，她直接把手机放在了仪表盘上。

    正好是听到了手机那边陈万寿叹息一声：“若若，爸爸知道你在想什么，但过去了很多年的事，能不提，就不要再提了，你看你，竟然还当着所有人的面这样曝光你母亲的身世问题，这就是不对的。”

    陈星若几乎是没和陈万寿有过激烈的争执。

    从小到大，她就是父亲一个人带大的。

    爸爸对自己是怎么样的，不言而喻。

    不管是什么时候，她唯一做错的一件事，就是当初心无旁骛一样对段淮安。

    后来爸爸甚至还被段淮安给害死了。

    这的确是陈星若上辈子最难以接受的事实。

    所以，妈妈的事，哪怕是到了这一世，爸爸从未和自己说过半句关于妈妈的事，她其实也没问过什么。

    大概心中还是认定了，爸爸有他自己的考量。

    但这件事演变到这个地步，陈星若也知道，必定是要和自己的父亲坐下来好好谈一谈。

    “爸爸，我现在人在京城这儿，还有很多的工作抽不开身，您也很久没来京城了吧？不然您过来玩玩？”陈星若这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就是让陈万寿过来，有些话也是当面说比较合适。

    陈万寿顿了顿，才同意。

    当天晚上的飞机。

    落地已经是凌晨。

    陈星若让司机去机场接过来的人。

    一直到了第二天，彭煦暖才见到了，住着的豪宅里，出现了陈叔叔。

    其实彭煦暖没见过陈万寿，不过看过陈万寿以前很多采访的照片之类的。

    一眼就认出来了，“叔叔？”

    有些尴尬，“那个，我是星若姐的朋友，在这儿暂住的，不知道叔叔您过来了，会不会打扰您了？”

    陈万寿倒是很开心，女儿有这些好朋友，自然不会觉得有什么问题。

    “没事，若若还在睡觉吧？我昨天半夜到的，当时你们两估计都已经睡下了，就没吵醒你们。”

    说话间，陈星若就已经是从楼梯口下来。

    她现在每天都是准时去公司的，这个时间哪可能还睡懒觉。

    彭煦暖赶紧说：“叔叔，我去买点早餐，你们在家里等我啊！”

    人一走，陈万寿笑吟吟看向陈星若，“这孩子还挺有趣的，一直都陪你住在这儿吗？”

    “爸爸。”陈星若上前，抱了抱自己的父亲。

    说实话，也有点想他。

    好像时间回到了自己人生的五年前，可又总觉得爸爸苍老了不少。

    “餐厅应该是有点吃的。”彭煦暖懂事，给他们父女留谈话的空间而已。

    父女两人坐下来。

    陈万寿首先是问了一些关于工作上的事。

    陈星若和他说了几句之后，自然也就切入了正题。

    陈万寿叹息一声：“你姥姥昨天就联系我了。”

    陈星若挑眉，“爸爸，姥姥她多少年不曾主动联系你了？”

    “若若，毕竟是长辈，我知道你现在已经知道了你母亲身世的问题，但是你姥姥，就算是对她不算好，也是她喊了那么多年妈的人。”

    陈星若会那样大肆弄出来这个事，也有很小一部分的原因，是因为她知道自己父母的个性。

    这么多年来，爸爸怎么可能会一点都不知道当年的事？

    任由孔家的人欺压了这么多年。

    她查过TTC的一些财务问题，以前是一门心思在情感上，但现在就知道了，TTC其实暗中也有帮助过孔氏，尤其是宁雅这个品牌。

    所以说，爸爸对妈妈的情感，毋庸置疑。

    他个性比较柔软，做事多少也有点优柔寡断。

    亲情爱情，始终都是他这辈子最大的问题。

    所以陈星若必须是要激他一下。

    有些事真的被人端上了台面，那么爸爸的个性，就一定是会和自己袒露很多的。

    “爸爸，到了现在，还要帮着他们说话吗？他们是怎么样的人，我想，你应该是比我更清楚。”

    陈万寿蹙眉。

    陈星若说：“姥爷到了现在都没有出过一次面，听说是一直都在五台山上祈福。你真的觉得他们很在意妈妈的名誉？”

    “我在意。”陈万寿声音沉沉的，“那是我的妻子，我能不在意吗？她死了很多年了，现在把这件事情拿出来说，你认为你妈妈真的泉下有知会开心？”

    “那真相呢？”

    陈星若直接就将那个录音放在了陈万寿的面前。

    上面，就是孔石美在车祸之前的最后一通电话。

    “你真的了解过妈妈在想什么吗？她当年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因为她知道，一个男人在自己妻子的娘家那边，永远都抬不起头来到底是什么样的，会有多难受，她认为你不应该被那样困住，所以和孔家的人反抗，最后才会丢了性命！”陈星若深吸一口气，“爸爸，我知道，妈妈应该还是姥爷的亲生女儿，只是和季柳没关系，对吗？”

    录音，是陈万寿以前没听过的。

    大概是隔着太久的时间，再一次听到了妻子的声音，这个中年男人一瞬间红了眼眶。

    陈星若瞧爸爸这样子，心中更是酸软。

    刚刚看他苍老，现在似乎是更甚，好像所有的声音都卡在了嗓子眼里。

    陈万寿低声说：“她是我妻子，人都已经死了那么多年了，若若，你能明白吗？爸爸不是胆小如鼠，不是真的有多忌惮孔家的人，而是…你妈比我更注重那一份浅薄的亲情，当年她在外，很不容易，要进孔家的大门，要成为孔家的人，还可以接受最好的教育，成为人上人…这一路，你妈走得很不容易，而背负这一切的，其实是你姥爷。”

    因为孔真名和季柳是早些年是家里包办的婚姻，谈不上有多深厚的感情。

    孔真名出海的时候，挣了不少的钱。

    对自己家里并不是很喜欢的原配妻子，当然也是诸多挑剔。

    正好也是那个时候，认识了孔石美的母亲。

    她的母亲叫余佳佳。

    家境贫困，小山村出来的女孩子，不到16岁就已经是在夜场上班。

    也正好是在哪个时候，认识了孔真名。

    “你姥爷当年很喜欢石美的母亲，她的个性和石美不一样，倒是很懂得伏低做小，和季柳也不一样，所以让你姥爷很满意，也的确算是包养的，后来才怀了你妈，你妈出生之前，季柳就已经知道了这个人的存在，你觉得她那样强势的个性，怎么可能容忍这么一个小三存在？”

    陈万寿说到这儿，顿了顿。

    男人的眉心逐渐拧起来，“再后来，也就是原配找上小三，让弄掉孩子的戏码，不过你余佳佳很聪明，也不知道是用了什么方法，钱拿了，孩子还是生了下来，这让季柳很不开心，你妈小时候，一直都有被人暗算，她过的很辛苦。”

    陈星若听到这儿，心都揪了起来。

    季柳那个老毒妇，这些事，她绝对做得出来。

    “后来，你姥爷也知道了你妈的存在，加上一直也都很喜欢余佳佳，就和你姥姥达成了一个协议，将自己名下70%的股份转让给你姥姥，换你妈回孔家。”

    陈星若有些震惊。

    这么大的牺牲，竟都是自己的姥爷当年为了一个私生女做出的妥协？

    可姥爷外面的情妇是真的不少。

    “你一定是会觉得，你姥爷风流多情的吧？”陈万寿解答了女儿心中的疑惑：“确实是如此，因为为了保住你妈，让她姓孔，同时也为了自己的自由，你姥爷才拿出了那些东西，两人就开始互相不再有任何的夫妻之实。”

    怪不得，陈星若想到自己小时候，每次在孔家，的确是没见过姥爷在家里的。

    不是上山祈福之类的，就是工作出差。

    看来他们早就已经分居多年。

    “你妈很小的时候去了孔家，进了孔家的族谱，之后也的确是按照说好的那样，给了她很好的学习成长环境，所以…若若，有些事，在我和你妈看来，过去就是过去了，重新翻出来，没有任何的意义。”

    陈星若认同陈万寿说的这个。

    只是，她问陈万寿：“爸爸，如果妈妈真的是被他们害死的呢？你难道也觉得，不需要给妈妈沉冤昭雪？”

    “从卓悦到宁雅，从车祸，还有吴曼琳女士的设计大赛，这些过往，爸爸你应该都很清楚吧？为什么这么多年来，你一字不提，甚至是愿意牺牲给孔家那么多的利益，你也从来不吭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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