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萧顶着一个鸡窝头坐在出租车后座上，困得直翻白眼

    随着车辆颠簸他的身子像个不倒翁一样左右摇晃，

    梁萧想了一早晨也没想明白自己昨天到底哪里得罪小哑巴了，

    本来早上七点钟起床就已经是梁萧的极限了，

    小哑巴不知道怎么了，

    六点钟就将自己从沙发上揪了起来，

    梁萧困得就如同亦未寝的怀民一般，

    挣扎地吊着眼皮，

    他还以为窗外又打雷打闪了，吓得小哑巴睡不着觉，

    用同样刚刚睡醒的干涩嗓音关切地问小哑巴怎么了，

    结果小哑巴只是冷冷地“哼”了一声，

    随后走进浴室开始洗漱。

    留下困得半死的梁萧愣在沙发上，

    向老师，发生甚么事辽？

    梁萧刚要靠在沙发上美美地睡一个回笼觉的时候，

    洗漱完毕的向月白便拉着他下了楼，

    好在他迈进电梯之前记得今天应该会有装录音室的人来，

    将自家的备用钥匙放在了门口的鞋柜夹层中。

    梁萧二人站在电梯中，

    透过电梯中的反光镜他才发现，

    向月白今天穿的是一件米色的毛衣，

    外面搭着一件长款薄款毛呢外套，

    外套上身有两个大大的口袋，

    下身是过膝的褐色格子裙和一双简单的卡其色短靴，

    头发也被她扎成了一个简易的马尾，

    整个人看起来清新自然，像一朵雨后冒头的小黄花。

    “咱们去哪？？？”

    梁萧终于在沉重的困意中挣脱了出来，

    看着坐在自己身旁赌气似地望着窗外的小哑巴问道

    “超市”

    向月白的声音简短利落，

    梁萧一听就知道她在赌气，

    这下他是真的确定自己肯定是哪里惹到了小哑巴了，

    梁萧坐在后座上思绪转的比出租车的发动机还快，

    可就这样还是没想明白。

    “难不成是昨天给她用的是自己用过的杯子被她意识到了？”

    “可那也不是我让你用的啊！是你自己擅自用我的杯子喝水！”

    当然了，梁萧只敢在心中暗暗腹诽，

    他是万万不敢说出声来的，

    梁萧一脸懵13的被小哑巴拉进了一家老年人衣服专卖店，

    买了大概七八套色彩各不相同的衣物，

    接着又去隔壁的商场中买了一箱牛奶和水果，

    最让梁萧不理解的是，

    向月白还拿了两张百元大钞走进了一家两元店，

    让店主将这两张百元大钞全部换成硬币，

    店主一脸问号地看着小哑巴，

    见到向月白一脸坚定的表情，

    店主又将询问的目光看向了向月白身后的梁萧，

    什么情况？

    她没病吧？

    跟在小哑巴身后抱着牛奶拎着包的梁萧无奈地摊了摊手，

    那表情好像在说

    你就给她换吧！

    这女人今天从起床开始就不太对劲！

    她可是我家出了名的小犟种！

    他也很无奈啊！

    店主眼见这一男一女铁了心要换硬币，

    有些不耐烦地拉开了收银台的抽屉，

    底层密密麻麻地摆放了不少大大小小的硬币，态度有些不耐地说了句，

    “数吧！”

    然后就坐到小马扎上看电视去了。

    梁萧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地站在小哑巴身后，

    他已经能想象到一会小哑巴猫着腰一枚一枚数硬币的场景了，

    心中暗暗窃喜。

    “你笑什么！”

    梁萧没想到小哑巴居然注意到了自己在笑，

    有些心虚地摆着手回答道

    “没什么没什么。”

    小哑巴情绪并不高，平静的眼眸之下仿佛汹涌这某种不知名的情绪，

    没有和梁萧继续说话，转过身去微微弯着腰，

    在抽屉中认认真真地一枚一枚地数着抽屉中的硬币，

    梁萧看着小哑巴认真的样子，

    心中的取笑之意顿时烟消云散，

    她将两张百元大钞全部都换成硬币，

    究竟是为了什么？

    大大的疑问在梁萧心中冒了出来，

    梁萧将手中的东西放在两元店的玻璃柜台上，

    走到小哑巴身边问道

    “还差多少钱的硬币？”

    小哑巴将已经数好的硬币放在掌心收好，

    见到梁萧站在自己身边，美眸中闪过惊讶，

    “两个人一起数的话，会快一点。”

    梁萧看着抽屉中的硬币，解释道，

    扭头微微向下看着向月白仰着的小脸，

    绝美的容颜仿佛蒙上了一层淡淡的雾霭，

    不是很开心。

    “你数好多少钱了？”

    梁萧转头看向硬币，将抽屉中的两枚一元钱划到了自己身前问道，

    小哑巴看着梁萧的侧脸，

    嘴角微微勾了勾，

    小声说道

    “还差一百五十块的硬币。”

    就这样，在两元店老板奇奇怪怪的眼光中，

    两个奇奇怪怪的男女站在两元店的柜台前，

    一起做着奇奇怪怪的事情。

    二十分钟之后

    两人才将价值两百块的硬币数完

    向月白看着梁萧拿在手里的一大袋子硬币，

    脸上的阴霾终于消散了一些，

    “谢谢。”

    小哑巴接过梁萧手上的一大袋硬币，小声道了谢，

    然后就逃也似的走出了两元店。

    梁萧听到小哑巴的声音愣了愣，

    转头看向她的时候，发现她已经微红着脸跑了出去。

    梁萧看着小哑巴落荒而逃的模样觉得有些好笑，

    拿了牛奶和衣服跟了上去。

    两人在路边打了一辆网约车，

    二人上了车之后，

    小哑巴将刚刚买的衣服一件件地拿出来展开后塞到了梁萧手中，

    向月白将这些硬币分批次地装到了这七八件新衣服的口袋里，

    等到换来的硬币都装完了才罢休，

    她将新衣服认真地叠好再次装进袋子里，

    白皙的小手这才满意地在衣服上拍了拍，

    拍完才意识到衣服是放在梁萧腿上的，

    得了，

    小哑巴脸颊又变成火烧云的模样。

    网约车过了大概三十分钟才到达目的地

    下了车的第一眼，

    梁萧就见到了眼前高楼最上边悬挂的几个红漆大字：

    “祥和精神病院。”

    向月白在医院一层大厅处询问着什么，

    不一会一名身穿白大褂的女性护工就出现在了二人眼前，

    女护工的眼神在二人之间扫了扫，

    最终停留在了向月白身上问道

    “302阿尔兹海默症疗养室，周雅琴的家属？”

    向月白点了点头，

    得到确认后的护工转身向着三楼走去，

    向月白二人跟在护工身后，

    302位于走廊的尽头，一行三人来到302门口，

    护工转头叮嘱道

    “病人病情虽然不是很严重，但是仍然有时候会出现短时间的认知错位。”

    “探望时如果正碰上病人没清醒的时候，也不要过度刺激病人，免得病情加重。”

    向月白点了点头，和护工道了谢，

    等到护工离开之后，向月白深深地呼吸了几次，

    又回头对着梁萧小声叮嘱道

    “记住进了房间你就是我的男朋友了，千万别乱说话。”

    梁萧心中没来由地感到些紧张，

    他之前想过向月白口中奶奶的“特殊”，

    最多也就是脾气大一点、古怪一点的老妇人。

    他无论如何也没想到小哑巴的奶奶是阿尔兹海默症患者。

    梁萧给了向月白一个“oK”的手势让她放心，

    向月白这才伸手轻轻地在房门上敲了敲，

    房门上的老式猫眼被打开，

    一双显得有些浑浊的苍老眼眸露了出来，

    “谁呀？”

    屋内的老人紧张地问道，声音显得有些警惕。

    “周奶奶，我是小园呀，是社区派来来给您送礼物的。”

    向月白一边说着一边指了指梁萧手中抱着的牛奶和拎着的衣服。

    “咔哒”

    老式可滑动的猫眼被关上，

    梁萧还以为小哑巴找的理由失败了，

    可没过一会，302房间的门就被打开了。

    面容苍老的周奶奶打开了门，

    浑浊的眼神中闪过些许疑惑

    “你们是哪个社区的护工呀？我怎么没印象了？”

    向月白一步迈进了屋内，扭过头去给梁萧使了眼色，

    两人在周奶奶皱着眉头苦苦思索的间隙溜了进去。

    梁萧进门后才发现周雅琴的衣服有些奇怪，

    身穿着的上衣口袋里面鼓鼓囊囊的，

    十分显眼。

    梁萧多看了几眼老人的上衣口袋也没多问，

    向月白在一旁开口道

    “是幸福小区的护工，奶奶您忘了吗？我是小园呀，向小园，我们前几天才来过的。”

    梁萧听罢挑了挑眉头，

    听着向月白随口胡诌的身份心头有些紧张

    这能行吗？

    周奶奶盯着向月白的脸上下打量了半天，

    就在梁萧觉得这个理由不太行的时候，

    谁知道周奶奶一拍脑门，

    浑浊的眼睛中竟然闪过几分清明，

    “是你呀小园，我当然记得呀，你这护工的名字跟我的孙女的小名一样，都叫小园呢。”

    向月白闻言浑身一颤抖，但脸上却灿然一笑，

    站起身来一边搀扶着周雅琴一边惊讶地说道

    “真的吗奶奶？那你能不能跟我讲讲你孙女小园的故事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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