拖拉机“突突突”地跑得格外欢快。

    到了县城，沈毅把车停稳，等乡亲们都下车后，便再次驾驶拖拉机，找了个专门停车的地方，将车停放好，一家四口才拎着东西从车上下来。

    凌安走在前面，带着家人往贺舒琴和温焕章平时负责的街区走，就见老两口在清理街上的落雪。

    刚扫好的地面瞬间又落了雪，但没关系，只要该铲的雪铲了，路面不能留冰就行。

    她压低声音对凌野说道：“那就是咱贺奶奶和温爷爷。”

    凌野眨眨眼：“那贺奶奶和温爷爷还挺厉害，都这个年纪了还有工作。

    我听说城里挺多人没工作，那些知青就是因为没有工作才下乡。”

    凌安拍了拍凌野的脑袋：“傻孩子，贺奶奶和温爷爷本来可以有更好的工作，而且他们现在的工作只能勉强让他们不至于饿死。”

    凌野往旁边一躲：“姐，你别占我便宜！我是你弟，不是你孩子！”

    他也就比姐姐小六岁，再怎么着在姐姐眼里也不该是孩子吧？

    凌安一脸的不赞同，傻孩子是一种称呼，谁让凌野年纪是真小，偶尔又傻里傻气的，这能怪她吗？

    不能！

    为了避免臭弟弟难过，她到底没有把这些话说出来。

    她加快了脚步，匆匆路过贺奶奶，又路过温爷爷，走出一段距离之后便停下来等沈毅他们。

    沈毅和苏黎经过贺舒琴和温焕章时，跟他们对视了一眼，无声地交流。

    凌野不明所以，见凌安他们都不开口打招呼，眼里满是疑惑，屁颠屁颠跑到他姐面前。

    “姐，我们不是来看望贺奶奶和温爷爷的吗？怎么连招呼都不打一声？”

    凌安抬脚继续朝前走：“忘了告诉你，贺奶奶和温爷爷跟霍爷爷差不多，家里都出了点事，很多人盯着他们呢。

    走吧，我已经顺走了贺奶奶的钥匙，直接去家里等他们。”

    凌野沉默了。

    他怎么都没想到是这么个情况，恨不能回到刚才狠狠给自己一巴掌！

    他在心里骂自己：就你多嘴！就你为贺奶奶和温爷爷的扫大街工作感到高兴！他们本可以过得更好！

    凌野啊凌野，你可长点心吧！

    啊……点心啊真好吃……不对，你是真缺心眼啊！

    不行不行，凌野，我不许你骂你自己！

    凌安没有直接往温家所在的巷子走，而是左拐右拐绕了些路，又确认巷子里没有人，才轻手轻脚跑过去开门。

    打开了院门，她连连招手，示意沈毅他们赶紧进院子。

    看着他们走进去，她干脆利索地关门上锁，三下两下爬上墙头翻进去。

    这样一来，路过的人看到院门从外面锁着，便会以为家里没人，也就没有人会敲门。

    即便有人敲门，凌安大可以模仿贺舒琴的声音，不开门就把人撵走，可她嫌麻烦，不想应付。

    凌野看得目瞪口呆：“爬墙原来这么简单！”

    苏黎拍拍他的后背：“不是爬墙简单，是你姐爬墙简单。你要明白，在咱认识的人里只有两种人，你姐和姐夫是一种，另一种叫其他人。”

    凌野点头表示认同，并且下定决心，等回到大队一定要练习爬墙！

    他姐是爬墙的一把好手，他是他姐的亲弟弟，不能相差太多，不能给他姐丢脸。

    凌安要是知道他此刻心里在想什么，指定一脚就踹了过去。

    真是好的不学，奇奇怪怪的东西倒是学的积极！

    凌安屋里屋外转了一圈：“小野，你第一次来贺奶奶和温爷爷家，多少得做点孝顺的事情。这样吧，你把屋子打扫一遍，桌椅板凳都擦一遍。”

    凌野想也不想，准确找到了抹布，弄湿抹布拧干后，认认真真擦家具。

    凌安也没让他一个人干，拿了另一块抹布也干起了活。

    苏黎看着姐弟俩勤快的模样，脸上不自觉浮现出笑意。

    她拿了放在角落里的扫帚，开始打扫房子。

    沈毅则一头钻进厨房，点燃灶火，制作午饭。

    这年头大家对肉香味格外敏感，他们带来的肉菜是昨晚做好的，放锅里蒸热就行，散发出的肉香味会淡一些。

    那点香味飘出厨房，跟凛冽的风雪相融，左右邻居就闻不到什么味了。

    此外，他们还带了生瘦肉过来，留着贺舒琴和温焕章每天煮一点。

    当然啦，他们自己做的腊肉也带了些过来，还有他们做的薯条、炸地瓜条和炸芋头条。

    零嘴带的不错，怕两位老人吃了上火，或者承受不住，只拿了点给他们尝尝味。

    沈毅淘了点米也放锅里蒸米饭，便清洗蔬菜，待会简单炒个蔬菜就好。

    擦好桌椅板凳，凌安便急急忙忙跑进厨房，蹲在灶台前烤火。

    大冷的天，她脱掉手套用湿抹布擦东西，手都要冻僵了！

    清洗好蔬菜的沈毅，擦干净手，将凌安拉了起来，解开棉服的扣子，抓着她的手伸进衣服里，往自己腹部上放。

    “安安，这里暖。”

    冷冰冰的手触碰到腹部的那一刹那，沈毅猛地打了个哆嗦。

    凌安忍着笑，没忍住，笑出了声音，笑得眉眼弯弯。

    “阿毅，你真傻。”

    沈毅说：“能给安安暖手，还能博安安一笑，值得。”

    凌安踮起脚尖，在沈毅唇角落下一吻。

    “阿毅真好！”

    两人眉眼含笑，无声地对视。

    他们什么都没说，又好像什么都说了。

    所有的欢喜和心意在眼神间传递。

    同样想来灶台前暖手的凌野，跑到厨房门口刹住了脚步，一脸疑惑地问道：

    “姐，姐夫，你们杵在这里干啥？”

    凌安放在沈毅腹部的手轻轻挠了挠，对着他笑得十分灿烂，等她歪头去看凌野时，脸上的笑容瞬间收了起来。

    她缓缓吐出三个字：“你不懂。”

    跟在凌野后面从堂屋走出来的苏黎，不解地道：

    “小野，你杵在厨房门口干啥？”

    凌野挠挠头，回头看向他娘：“我想烤个火。”

    听到苏黎的声音，凌安默默将手从沈毅衣服里抽回来，给他整理好里面的衣服，又帮他把棉衣的扣子扣上。

    随即，她对凌野说道：“想烤火就过来啊。咋地，门口有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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