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宋鹤年看来，若非他们现在条件实在差，连剩下三成的东西，都不应该拿。

    事实上，倘若没有秦妙妙和顾成峰时不时的插手帮忙，他们几个，说不定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冻死在当初那个牛棚里了。

    邵晨听到这话，沉默了片刻，旋即郑重点头，认真开口，甚至连称呼都变了：

    “您放心。这事儿我准给您办妥。”

    末了，也许觉得气氛有些过于沉重，邵晨还笑了笑：

    “咱祁副团也在这儿呢，宋老您就放心吧。”

    祁曜的黑眸静静凝视着宋鹤年，目光沉静，笃定地给出一个承诺：

    “宋老，日子会越来越好的。”

    宋鹤年有一瞬间的恍惚。

    这段时间，他似乎总是听见类似这样的话语。

    但不管听见过多少次，每当他再一次听到的时候，胸中总会重新激宕起一种冲动。

    就像是这次，他冒险揽下为安首长看病的事情。

    ……

    “我不去！”

    话筒那边，安首长的声音就像是带着火星子，一点就着：

    “邵晨、祁曜，你们俩小子都是从一个大院里出来，所以才打量着替我做决定呢！老子不去！要是治不好，你让宋鹤年咋办？”

    这安首长年纪越大，反倒是越来越像是个倔老头一样了。

    邵晨就算是磨破嘴皮子，也没能劝他亲自前来看病。

    也许是从小在大院长大，家庭条件优渥，邵晨的性子相比起祁曜，也更加跳脱。

    有的时候，他说出来的话，没有那么多的顾忌。

    “您之所以不接受医院那边的治疗方案，是不是也是因为怕影响他们？”

    以安首长的身体状况，治疗的成功率并不高。

    所以对于他来说，与其给别人造成太大的压力，还不如自己享受生命的最后一段时光。

    即便……这一段时光对于他来说，是充满病痛和折磨的。

    听到邵晨的话语，听筒那头不吱声了。

    祁曜扬了扬下巴，上前一步，接过听筒。

    他也不知道说了什么，好半晌，听筒那头，传来了安首长有些生气，又有些无奈的声音：

    “行了，我知道了。过两天到，行了吧！”

    说完，“啪叽”一下，就把电话挂了。

    邵晨从后头探出脑袋来，啧啧了几声，这才开口：

    “祁哥，你究竟说了啥？居然能把安首长都劝动……”

    这老首长的倔脾气，别说是在东北长白山野战军区里，就算是在京市的那些领导，也是对他的脾气如雷贯耳。

    祁曜瞥了邵晨一眼，没搭理他。

    这家伙嘴巴大，前脚他说了什么，说不定后脚就嚷嚷的大家都知道了。

    其实真要说起说了什么……

    很简单。

    到了安首长这个年纪，最牵挂不下的，不过是老伴和子女罢了。

    ……

    “烤地瓜好香好香好香……我申请现在就吃烤地瓜！”

    秦妙妙蹲在火堆前，面前一个马大师傅，一个小白师傅，还有一个不请自来的林杏儿。

    想到林杏儿，秦妙妙就忍不住斜眼看了她一眼。

    又是一个来分地瓜的……

    林杏儿接受到这个眼神，刚因为烤地瓜的香味，而想要吞口水。

    见状，她吞口水的动作立刻就顿住了。

    她有一瞬间的恼羞成怒：

    “看什么看？我又不稀罕吃什么烤地瓜。切，整的跟谁没吃过似的！”

    但是说实话，这么好吃的烤地瓜，还真不是一般人能够尝到的手艺。

    秦妙妙就顶着一张甜妹的脸，歪嘴一笑，特贱地开口：

    “急了！”

    这话一出，就算原本还没怎么的林杏儿，这下子也急眼了：

    “秦妙妙，你非得跟我过不去是吧！你欠不欠啊！你怎么不对白宝珠这样说话？你就知道欺负我！”

    秦妙妙就跑到白宝珠身边，抱住她的小圆脸，就是一顿吧唧，随后特骄傲地叉腰：

    “因为宝珠会做饭，做的好吃呀！”

    白宝珠原本露出的微笑，顿时又垮下去了。

    合着她的作用只有做饭是吧？

    秦妙妙，你晚上等着！

    你完了！

    我白宝珠说得！

    林杏儿见状，差点笑出声。

    倒是一边的马大厨。

    他一面烤着地瓜，一面趁着这几个小姑娘没注意，疯狂往嘴巴里偷吃地瓜。

    小姑娘们，你们还是太年轻了。

    早在你们拌嘴的时候，叔已经吃了两个烤地瓜了哈哈哈哈……

    ……

    安首长经过这家地窨子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滑稽的场景。

    他的额角略微有些抽动。

    看着身边的祁曜，忍不住有些好笑：

    “你的对象……还挺活泼哈……”

    祁曜的反应，却超出了安首长的预料。

    他原本只是想要调侃一下祁曜，却没有想到，祁曜神色中，反而透露出一丝笑意：

    “首长说得对，妙妙同志一直都很可爱。”

    安首长有一瞬间的失语，旋即就是感到牙酸。

    他沉默了好半晌，才有些虚弱地咳嗽了好几声。

    “您又不舒服了？”

    安首长想起自己早逝的老伴，顿时就没啥好气：

    “你不说话，我就能好多了！”

    闻言，祁曜镇定自若地点了点头，神色一如既往的平静寡淡。

    他真按照安首长说得做了。

    但是安首长却感觉，自己一拳就像是打在了棉花上，反而更加憋屈了。

    臭小子！

    没一个是好东西！

    安首长冷哼了一声：

    “老牛吃嫩草。”

    这下，祁曜平静的面容皲裂。

    他的神色露出一丝自我怀疑来。

    相比起秦妙妙……他真的很老吗？

    眼瞅着这小子终于维持不住镇定的神色，安首长见状，跟个老顽童似的，露出了狐狸偷到鸡的笑容。

    狡猾。

    正想着，安首长瞅了瞅祁曜的脸色，突发奇想：

    “诶，那边的小同志。对，就是你。来，陪我到处走走。”

    “……我？”

    秦妙妙站起身，看着那边的绿军装老人，还有些发懵。

    她想了想，露出了一个单纯无害的笑容：

    “那个……我能拿着一个地瓜走吗？”

    “……”

    看着安首长不说话，秦妙妙的表情微变：

    “您……也想要？”

    看着似乎是个军区领导。

    玩球！

    这下子可不好拒绝啊！

    安首长看着这姑娘，这会子倒是真笑了。

    他冲着祁曜点点头：

    “这姑娘不错啊，小祁，好好把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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