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颜带着许巍然、夏飞、黎明和陆责在半个月内，把对空间线的计算方式通过实验进行了规定。

    这不算是他们找到了如何计算空间线，只是通过一些空间线的特性，来定下了衡量和计算空间线的公式。

    空间线的计算十分复杂，就是夏飞、黎明和许巍然他们三个跟着江颜学了这么久，也时常算着算着，脑子就绕进去了。

    计算空间线涉及的不止是空间线的计算，还有对空间线所在次空间、所在器物、空间线形态以及部分有关内置空间线的器物的构建所使用的空间力的计算。

    这半个月可谓是算的他们头晕眼花，由此夏飞在数学课上补觉，被周青山叫起来，下意识都在说：

    “不要啊，这条线怎么又算错了——我真的算不动了，让我歇会儿……”

    差点让周青山以为自己在讲什么线性方程或是几何，然后把夏飞批了一顿，清醒过来的夏飞回答出正确答案，才放过他。

    他们也是快月底才定下计算空间线的步骤和公式，之前有关空间线的实验的过程就算的他们头晕眼花，后续进行更深入的计算和掌握时，更是觉得脑子真是不够用。

    但怎么说也是一个重大突破，几人一边头晕眼花，一边琢磨着要庆祝一下，本来是打算借着元旦的名义，聚在一起高高兴兴的庆祝他们空间线研究新突破和新进展。

    又听陆清欢说江颜的生日就在元旦前一天，立马就改了主意，在江颜生日这天热热闹闹跑到江颜家，听着广播有说有笑，高婷昼还跟着自己儿子来了，主要是知道宋雨薇要离开。

    ——虽说只有一个月的来往，可宋雨薇和高婷昼的交情好的不行。

    今天还要上课，但江颜他们都是请了假的。

    自己儿子为了什么请假，高婷昼自然知道，于是就来了。

    夏飞的爸妈本来对夏飞今天请假颇有微词，但听说是和江颜许巍然黎明他们一起庆生，顿时就没说什么了。

    那没办法啊，你听听这一起请假的，都是年级前几的学霸，夏海军和柳风花十分支持夏飞和他们交朋友，一起学习进步。

    加上儿子这个学期实在是进步神速，夫妻俩对他成绩的提升和学习习惯的改变有目共睹，偶尔请假一次，还是过生日，也就不那么反感了。

    至于在学校喜提三张请假条的周青山和高三五班其他老师，正感叹着江颜这生日过得大张旗鼓，宋雨薇早上还让江颜给老师们发了几颗生日礼糖，这下可真有点吃人嘴短。

    ——他们也没想到有这么一天，他们还能吃学生嘴短的时候。

    讨论期间，就听见隔壁的隔壁的班的班主任来感叹，班上的陆清欢也请假过生日去了。

    大家伙一听，都笑了笑，陆清欢和江颜关系好，那都快全校皆知了。

    身为物理老师的齐沈突然感叹了一句：“江颜还真是请假发动机。”

    周青山深有此感：“那可不是，她一请假，班上那三个成绩好的，许巍然夏飞黎明他们，哗啦啦就跟着一起走了，跟村里放鸭子似的，带头的一走，其他全都跟了上去。”

    齐沈又笑了几声，看着桌上的生日糖果，拿起来又放下，思索很久对着冯昌锁道：

    “冯老师，我今天想跟你换个上午的课。”

    冯昌锁今天上午在五班是没课的，听他这么一说，但上午在其他班也没多少课，就除了五班之外的另一个班安排了一节，下午反倒是有两节五班的课，于是他问了句：“换几节？”

    “两节。”齐沈上午正好在五班有两节物理课，和冯昌锁对换一下完全没问题，只要冯昌锁愿意。

    他还有些不好意思，解释道：“我突然想起家里那边安排了点事，推不掉。”

    冯昌锁向来心宽体胖，为人和气，看齐沈就知道他有口上难言的事情，道：“行，你去忙家里的事儿。”

    齐沈连声道谢，收拾收拾东西跟周青山这个班主任说了说，然后准备离开学校去。

    周青山想到他是蓬莱城那边来的，远离自己的家乡，还不放心道：

    “小沈啊，你要是有麻烦，就跟我们也说一声，我们说不定能帮上忙。”

    齐沈推了推眼镜笑道：“好。”

    ……

    离开学校，齐沈先去超市买了礼品，主要是超市里带盒子的吃的，明天就是元旦，这些东西超市里现在也不缺。

    然后又去菜市场买了一块五花肉，再带上两包糖，这才把这些东西一块挂在自行车上，骑着车往自己打探好的目的地去。

    来霄玉城之后，他其实抽空去过隔壁的残月市，去自己当知青的大明山村找了人，可惜他没找到他想找的人。

    在跟人打听了这几年的事情，才得知赵家人从大明山村搬走，说是去城里享福了。

    可齐沈在残月市市区内也没打听到有这样一户人。

    赵家人多，按理说这样一户人家搬到市区内，就算因为市区大稍微难找，但也不至于一点消息都没有。

    这年头人员流动主要是外出务工和商人，内地更多是外出务工，他本以为该很好找，却找了一个多月，周末放假就会去隔壁的残月市看看，一天下来能跑一大片的区域。

    后来齐沈暂时停下了自己找人的脚步，而是又去大明山村打听了一次。

    大概是看他真心找人，赵家原本隔壁的奶奶，告诉了他一条新的消息，说起来也有些离谱，说是赵家人收了赵芳芳寄回来的钱，现在发达了要去城里还钱，跟赵芳芳划清关系。

    齐沈做知青时和赵家合伙五年，虽然不是赵家人，但是赵芳芳的事情，他比起这些邻里邻居知道的还要清楚一些。

    他知道四九城总会有人给赵家汇款，但赵家人都原封不动地退回去了，他还看过几封四九城那边寄来的信。

    不是赵芳芳写的信，是赵芳芳丈夫的哥哥代写的信件。

    当时齐沈没觉得赵家人是真去还钱了，但也突然打开了思维，他记得赵家奶奶经常念叨自己唯一的女儿，因为不识字，还时常让他念四九城寄来的信。

    这是一对很怪的母女，在四九城寄来汇款和信件的时候，赵芳芳已经回到了霄玉城柳风的长河村。

    柳风市和残月市虽然是两个市，但毕竟是相邻，想要见一面，也不是特别困难。

    这对母女偏偏谁也不见谁。

    齐沈到现在还记得，当年赵家奶奶偷偷给他塞钱，叫他和家里的孙女赵青婷一起，去柳风市把赵芳芳的女儿偷偷抱过来让她看看自己的外孙女。

    也就是江颜。

    当然，最后肯定是没能抱走江颜，倒是让他和赵青婷见到了年纪尚幼的江颜。

    得到这条消息的齐沈忽然就有点怀疑，赵家人会不会搬去柳风住。

    如果赵家奶奶坚持的话，赵家爷爷也不会反对什么，至于其他人，在赵家爷爷和赵家奶奶面前，齐沈感觉他们都是纸老虎。

    于是他开始在柳风内找人，终于让他找到了赵家现在住的地方。

    有些靠柳风市区的外围。

    他还没想好、也没找到好机会去拜访，而且离开蓬莱城来到霄玉城，他身上其实也没有多少钱，工作一段时间拿了工资，才好更体面的去见人。

    明天是元旦，是个很好的日子，齐沈原本的计划是等到元旦。

    但现在得知今天是江颜的生日，加上赵家搬家不在残月市，而是千方百计搬来柳风市，他便觉得，今天是最好的拜访时间。

    骑车在路上，风吹的有些冷，齐沈的心跳却远比平时快得多。

    赵家家门开着，院子里传出来收音机广播的声音，开的很大，路过门口就能听见，显然在听广播的人耳朵不怎么好使。

    现在才九点多，赵家应该没有多少年轻人在家，除非都没有工作，在家里的估计还是赵家爷爷和赵家奶奶。

    齐沈把自行车停在门口，上锁后理了理自己的衣服，才拎着自己买的礼品，站在门口特别大声地拍响了门板：

    “赵家爷爷！奶奶！我进来了——？”

    没有人回答他的话，院子里的收音机内是抑扬顿挫的男声讲着研究鬼的故事。

    【……正当那女鬼要在梦里袭击‘姓名’先生时，四周狂风大作，雷鸣电闪，‘姓名’先生立时从梦中惊醒，将这惊险无比的鬼梦好一番回忆，终于灵感如泉涌，找到了研究鬼的方向，他不畏严寒下床执笔疾书，连夜写出实验方案。天，朦胧微亮之时，正是那辰时初刻，‘姓名’先生带着彻夜完成的研究方案，去见了鬼怪科研天团的另外四人——这四人分别是欢乐豁达‘昵称’先生、呕心沥血‘匿名’先生、文质彬彬‘署名’先生、严谨科学‘名字’先生，这四人与‘姓名’先生甫一照面，便从‘姓名’先生处得到新的研究方案，四人齐齐看完，立时拍案叫绝！直赞道‘惊天鬼才’——】

    在门口等了一会儿的齐沈也觉得有趣，文曲杂志十二期他也看了，最近也时不时从这里那里听见一些相关的故事和广播。

    其中最出名的就是《研究天团偶得科研之法》这一出广播故事，最初是在柳风的报社报纸上刊登的连载故事，原名还是《研究神团》，后来很快就上了广播，名字也换了个。

    大概是人民对鬼神还有些避讳，“神团”便成了“天团”。

    这其中的五位研究先生，因得他们各自的信件有着不同的风格，也就有了不同的称呼。

    署名“昵称”的这位，言辞颇为活泼，讲自己的研究心得时，还喜欢讲一些莫名其妙的笑话。甚至在纸上留下几个“哈哈哈哈哈”这样的字眼，让人读起来也轻快高兴。

    署名“匿名”这位，像是一位经年累月呕心沥血研究鬼的老前辈，多次提到夙兴夜寐不敢懈怠，一片爱国和奉献之心，让人读来感触颇大，甚至泪湿青衫。

    在署名处留下“署名”两个字的这位先生，他的署名显得格外的偷懒，甚至让人觉得比匿名先生还要偷懒一点。但是整封信读下来却让人如沐春风，被人夸赞文采卓然，文质彬彬。

    署名“姓名”的这位先生，整封信件十分有研究者的风格，虽然没有提及具体的技术，但是信里偶尔会出现一些列举出错的数据，尽管他们不清楚信中所指的出错数据到底是什么，却也感受到了这位先生研究鬼的严谨态度，这是这个研究天团里，最像科研人员的人。

    至于最后一位“姓名”先生，他的信可谓是简短狂傲，十六个字将研究说的简简单单，让人读来差点产生“就这，我也行”的错觉，仔细一想自己还真不行。

    原本这十六个字里给大家留下的印象该是猖狂不羁。

    可另外四人的信里都不约而同地提到了这位“姓名”先生的事情，从字里行间里能读出他们对这位的佩服，以及惊叹。

    看完文曲杂志第十二期的人都知道，“姓名”先生是科研天团的中心人物，是领头羊。

    他的狂傲都不能算缺点，反而佐证了他在研究方面的天赋能力。

    于是在《研究天团偶得研究之法》里被称为惊天鬼才。

    “有人在吗——？！！”

    广播好听是好听，但是齐沈不是来听广播的，他不得不放大了声音，几乎是吼出来，才盖过广播的声音，让院子里的人听见。

    赵家爷爷和赵家奶奶现在耳朵有些背，要是没开广播，之前就该听见齐沈的声音，只是广播把他的声音都盖住，他们注意力又在广播上，因而忽略了。

    现在一听见，就立马调低了广播声音，赵家奶奶问道：

    “谁啊？！”

    说着一边从摇椅上起身，从屋子厨房处的小门里跑出来一道身影，“妈你坐着吧，我来看看。”

    小门这边离院子门口远点，正好被门板挡住了齐沈的身影。

    齐沈听出了这是谁的声音，脚步声在往这边来，他心里紧张忐忑了一下，连忙迈步进去：

    “赵二叔，是我，齐沈。”

    赵赫的脚步一顿，站在院子里看了齐沈一会儿，像是无声的对峙，过了会儿才开口道：

    “来找谁？”

    “我来看看爷爷奶奶，还有青婷……”齐沈紧张地推了推眼镜，赵赫是赵家最凶的，不仅小辈们怕他，就是和他同辈之中的，赵大叔他们都有点怕他。

    齐沈其实也有点怕，但赵赫对他管的到底不多，他更多的是被赵赫审视打量的紧张，怕赵赫不让他进门。

    在赵赫沉默时，齐沈先出声道：

    “赵二叔，你的手。”

    见赵赫的左手手袖是空的，齐沈下意识就问了，而后想起大明山村的人说过赵家年轻人在外面到处跑车赚钱惹上祸事的事情。

    赵赫还没出声，院子里的赵家奶奶倒是注意到他们这边的谈话，站起来往门口走了走，认出了齐沈，登时就笑了：

    “这不是小沈吗，站门口干什么，赶紧进来进来。”

    然后冲着房子里面喊人：“青婷啊，青婷快来快来，小沈回来了——”

    喊完人，又冲着在听广播的赵家爷爷道：“把你那广播关了，晚上再听，小沈来了你也不说两句。”

    赵家爷爷叫赵山杨，被自己老伴一说，赵山杨不情不愿地把收音机关了，道：

    “你个啰嗦的马老婆子，我说啥，我能说吗？那我要先替青婷问问了，这齐小子在蓬莱城处对象了没？结婚了不？”

    赵家奶奶名叫马梁花，以往齐沈就经常听见两人这样斗嘴，现在又听见，齐沈心里顿时多了些许的放松，道：

    “没有。”

    马梁花拍了拍齐沈的手，道：“好孩子，知道你惦记着咱们家青婷，不过青婷刚刚出去了，赵赫给青婷安排了个相亲的。今儿个出门相亲去了，还没回来呢。”

    齐沈脸上的笑有点绷不住了，勉强道：“奶奶，你刚刚不是还在叫青婷出来吗？”

    赵赫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屋子里拎了一跟长板凳出来放着：“坐吧，我妈这几年记性不好，经常记错。青婷确实是相亲去了，不是我安排的，我大哥大嫂找媒人找的，青婷都二十五了，你也别怪她，大哥大嫂都很急。大嫂和青婷一起去把关了，我这手这段时间不好出门，现在家里就我在家看着两个老人。”

    “……我知道。”齐沈点了点头，先把手上的礼品交给赵赫，“这是一点点心意，赵二叔就别跟我客气了。我在这等一会儿，青婷要是今天相亲没成功，再说别的事儿——”

    话没说完就被马梁花在肩膀上拍了一巴掌，耳朵已经有些背的老太太脸上很生气：

    “你这孩子，怎么能说青婷相亲不成功呢？这都相了好几个了，再不成，那以后青婷可怎么嫁人？不能这么坏心眼。”

    赵赫笑了声，确实没和齐沈客气，拎着东西往屋里去。

    齐沈则是无奈地搬着凳子到马梁花和赵山杨身边坐下，道：

    “奶奶，青婷就算这次相亲没成，也肯定有人想娶她，你就别操心了。”

    马梁花怀疑地看了他好几眼，倒是一旁的赵山杨乐呵呵地笑着：

    “当年我就知道齐小子有担当，和其他跑了的知青不一样。”

    “孙女儿的事儿，你操什么心。一天不是操心这个就是操心那个，也不歇息歇息。”

    马梁花似乎把孙女儿听成了外孙女儿，立马眼眶就红了，然后开始数落身边的老头子，再数落一遍自己的四个儿子，“一个个都是没用的，这都搬来大半年了，连我外孙女儿都找不到，养你们这么大有什么用……”

    赵山杨：“我可不是你这老婆子养大的，你要骂等他们几个回来了骂他们去，整天吃干饭，干啥啥不行，长河村江家还能跑了不成？还找不到一个姑娘家了。”

    听起来赵山杨也有些生气，不管他们对赵芳芳什么态度，对隔了一辈的江颜，确实是想见和喜欢。

    齐沈以为赵家奶奶还在和自己的女儿较劲，紧接着就听见赵家奶奶骂人的话头又变了一个：

    “你们一个个都是没良心的，不让我收我女儿寄来的钱，老婆子当年白白把你哥几个拉扯大……”

    说着似乎把齐沈当成了自己儿子中的一个人，指着齐沈的鼻子骂了一通。

    齐沈回头看了看，发现赵赫还没出来，心里正奇怪呢，就看见赵赫在门口探出身瞧了一眼，见马梁花还在骂人，就小声地对齐沈说了句：“你先听着。”

    然后又回屋子里去了。

    可见是平时被骂的多了，现在找到了冤大头替他受骂，就算是小辈赵赫也直接选择把他坑了。

    齐沈：“……？”

    说赵家人没找到江颜，他是不信的。

    江颜当时在学校的事情那么大，她眼角的红色泪痣又那么明显，他们不可能没听说过也没认出来。

    看二老现在的状态，赵家爷爷似乎腿脚不好，赵家奶奶记忆和耳朵都不好使，他们平时估计也不会出门去，应该是赵家其他人瞒着二老有关江颜的消息。

    “这收音机的故事挺好听的。”齐沈突然道，“爷爷奶奶平时就听这些故事吗？”

    马梁花还在抹泪，赵山杨道：“他们调什么听什么，我们这些老头子又不会弄这玩意。”

    “原来是这样。”难怪江颜当初在霄玉城公审的事情，广播报道那么多，二老也没听过。

    不然他们听见江颜这个名字，就该有想法才对，赵家小辈可能不是特别清楚江颜的名字，但二老和赵二叔他们那一辈的肯定知道。

    齐沈本来是借着江颜生日来拜访赵家，还想着如果赵家人因为以往的事情，没有和江颜来往，他可以利用自己现在江颜老师的身份，看看能不能带赵家奶奶去给江颜庆生。

    其他人不确定，但赵家奶奶想见自己外孙女的心，齐沈和赵家合伙没多久就见识到了。

    没想到赵家根本就没让江颜的消息被二老知晓，这下子齐沈有些不好开口。

    他想来想去，道：“爷爷奶奶，我进去看看赵二叔在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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