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并没有安排我抓你，是客人想要见你。”工蚁3333号点了点头，不是他任务范围内的事情还真就一点都不管啊。

    “客人要见我？你们......”看向小白，还有那个在空中扇着透明翅膀的小东西。

    “找我有事？”他突然显得有些木讷起来，全然没有了方才的伶牙俐齿。

    也不知道这两个陌生人为什么主动找上自己，以前可从来没有发生过类似的事情。

    “我叫小白，是个亡灵。她叫小梦，是个小妖精。”

    “呃...你们好。”

    “我们刚刚看到你从天而降了，所以有些好奇。”自我介绍完毕后，小白便开门见山地说明自己的来意。

    “好奇什么？蚂蚁人跳伞很稀奇吗？”

    “不稀奇吗？”

    “...好吧，确实有些稀奇。”也知道，他的确和自己的兄弟们在一些生活的细节上有一些小的出入。

    “是啊是啊，所以你降落伞哪买的，我也想整一个。”

    “......”

    “所以你大老远跑过来就是为了问这种问题吗？”小梦怒了，她一脚骑士飞踢踢向小白的脑袋，只可惜以她的体型和力气，小白连头都不用歪一下。

    “你急什么，又不是只能问一个问题。”小白抓住小梦，塞进口袋，一气呵成，这套动作他已经做过很多次了。

    “在外来的商队那里买的，本地的商店里没有。”尽管感觉到莫名其妙，但还是认真回答了他们的问题。

    “是吗...”

    “大人，你问这个干什么，你也没钱买啊。”

    不死心的小梦又从口袋里冒出了脑袋。

    “....咳嗯，其实比起降落伞，我对你更好奇。”

    “你们...比我更奇怪诶。”蚂蚁同志挠了挠头，两个陌生人突然冲上来对着人说我对你很好奇什么的，怎么想都很奇怪。

    “怎么会，我只是个普通的旅行者，脱了衣服其他人就认不出来了的那种。”

    “你身上这件斗篷也没什么辨识度就是了...”兴许是被小白那不要脸的性格感染了，蚂蚁也逐渐放开了一些。

    他显然不是社恐，只不过是很少和陌生人打交道，不知道怎么与人相处罢了。

    “虽然你说的没错...但这可是牧师小姐借给我的斗篷，独一无二的。”

    小白说得天花乱坠，但还是改变不了，这款斗篷的样式确实毫无辨识度，就和世界上千千万万个普通的斗篷一样（甚至还要更破破烂烂），若是不实际体验一下，谁能想到这是勇者的斗篷，属于稀有的魔法装备呢。

    “亡灵本身就很少见了，更别说你还养着这么特别的宠物。”

    “小梦不是宠物！！”小梦立马就不乐意了，急忙飞到空中跺脚脚抗议。

    怎么说呢，也不是第一次被误会了，小梦看起来就真的那么像宠物吗？

    小白给了她一个稍安毋躁的手势。

    “我和小梦只是朋友关系——先不谈论我们了，其实我们过来，就是好奇你怎么会在天上飞。而且...感觉你和你的兄弟们不太一样。”

    如果非要有一个饲养员的话，感觉更像是牧师小姐在包养他们两个。

    “原来是想问这个...”姑且搞清楚了他们俩是来干嘛的，他点点头，“不如我们去店里说吧，我请你喝一杯。”

    “这...这不太好吧......明明是我和小梦先来打扰你的。”小白面露难色，他觉得，应该请人家喝一杯的是他，但是...他又没这个钱，所以就显得很是，纠结。

    “要不我们之后还是找牧师小姐借点零花钱吧，不然身上没点钱还真是不太方便。”小梦凑到小白的耳边悄悄道。

    对于小梦的提议，小白觉得有道理，毕竟他们出来花钱那可是正事，是要打探消息，哪有打探消息，还要被打探的那一方请客的，倒反天罡。

    “就当尽地主之谊吧，虽然我的零花钱也不多，但请两位喝一杯还是能做到的。”

    “那就...谢谢你了。”小白也不多跟人客气，既然人家愿意让他白嫖，那就说明是想和他们交朋友的，大概吧。

    …………

    让小白感到些许意外的是，带着他们回到了外来者公寓，他本来以为要去感受一下蚂蚁人村当地的餐馆呢。

    不过仔细想想，他们本地的餐馆想必也都是在土球里的，小梦倒是能进去，但小白想进去的话就只有用爬的了。

    “你们要喝点什么？”

    现在看来，外来者公寓不只是提供住宿服务，也承担了餐厅娱乐等职能。

    “一杯苹果汁吧。”小白点了个比较便宜，但喝起来味道也还不错的，而且很健康的饮品。

    “你呢？”见小梦依旧沉默，又开口问道。

    “我？我也有吗？”小梦有些诧异地指了指自己。

    “对啊。请你们喝一杯，那肯定是一人一杯啊。”要不是做不到，都想给她翻个白眼了。

    “宠物也有吗？”

    “你不是说你不是宠物吗？”

    “哼...那当然。”小梦对这只蚂蚁的印象突然就好了很多，这位蚂蚁先生虽然在他同胞面前显得特立独行，但实际上，个性也并不意味着就要不讨人喜欢，不是么。

    “所以，你要喝点什么？”

    “谢谢你，不过我就不用了，我和大人喝一杯...毕竟，就算你点了，我也喝不完。”

    大概是糊涂了才会想着给小梦也点一杯，小梦都能在杯子里洗澡了，哪能喝得完那么多啊，和小白一起喝一杯尝尝味道就好了。

    “说的也是。”也不继续坚持，他跟服务员点了一杯苹果汁和一杯啤酒，他应该已经成年了吧，应该。

    值得一提的是，服务生也是一位蚂蚁人，他们还真是无处不在啊，不过，后厨应该会有其他人类吧，还是说，这些蚂蚁连怎么做饭也学会了？

    “在你眼中，我和我的同胞们，有什么不同？”

    说实话，小白跟也是刚刚认识，要说真的对他有什么很深入的了解那是不存在的，但如果只是看表面。

    “好像只有你无所事事的样子。”

    “......”

    “大人，你好像没资格说人家无所事事诶。”

    “咳嗯，开个玩笑，只是觉得你做了你的同胞似乎都不会做的事，他们好像除了蚁后的任务以外，就没有其他追求了。”

    “事实也的确如此。”的话语中透露着些许无奈。

    “不过，他们也不需要有其他追求。”他轻轻举起那泛着泡沫的琥珀色酒杯，这句话语当中，显然包含着许多复杂的情绪。

    “不需要？”

    “是啊，他们心中没有多余的恐惧，自然也就别无所求。”

    他的话语似乎意有所指。

    “什么意思？”

    “......我看你是完全不懂哦。”

    放下酒杯，叹了口气，他感觉这只骷髅好像不太聪明的样子，当然，那只小妖精也没好哪去。

    “他们只需要完成母亲安排的任务就可以了，但我就不一样了，我还得思考我存在的意义。”

    “存在的意义。”小梦正扒着杯子的边缘小口小口舔苹果汁喝，听到关键词后突然抬起头，好像就在不久前听牧师小姐介绍什么是信仰的时候，也提到的“存在”二字，只不过那时说的是“存在”的方式。

    “那你思考出答案了吗？”小白继续问。

    “还没有。”

    “没有？”

    “毕竟，我只是一只蚂蚁。”这话说得，倒也真让人没法苛责什么了，确实不应该对一只蚂蚁抱有过高的期待。

    “我感觉你有些迷茫。”要是牧师小姐在就好了，她最见不得有人迷茫。不过小白的宗教觉悟还没有高到牧师小姐不在的时候都会帮忙传教的程度。

    “你们不会思考吗？”反问。

    “......”小白和小梦对视一眼，他们好像还真没思考过存在的意义是什么，思考那个做什么，交给外置大脑牧师小姐就好了。

    “虽然我还没有完全得出答案，但那份恐惧感驱使着我一定要做些什么。”

    “我不明白，你在恐惧什么？”

    “虚无。”说完，将杯中啤酒一饮而尽，仿佛在用酒精来麻痹自己心中的不安。话说蚂蚁会喝醉吗？

    得益于死域的存在，厄斯人并不像地球这般恐惧死亡，因为这个世界的人死后不出意外的话，灵魂会被召唤到死域长眠。人们清楚地知道死后会前往的地方。

    当然啦，这世上不乏有恶毒的存在，拥有令人魂飞魄散的手段，亦或者是囚禁灵魂的手段——尽管谁这么做了，谁就是在与死域为敌，与死神信徒为敌，但这世上总会有这样那样的疯子。

    破碎的灵魂也会前往死域，因为其不完整的特性而无法得到安眠，只能无意识地在死域内浮沉。除了死神以外，怕是没有人能分辨出那些灵魂碎片曾经的名字了。但除了死神的信众以外，大家也只当那是个传说，毕竟祂和天主一样，都从未现过身。

    死域的存在无疑冲淡了厄斯人对死亡的恐惧，因为他们知道，死后魂归何处，死亡并不未知。先行离去的亲人朋友，只是去了另一个世界生活。

    相比起死亡，虚无才是根植于许多厄斯人心灵深处的恐惧。相比起从漫长的，无限轮回的沉眠中醒来那一刻所感受到的虚无，或许魂飞魄散都算作是一种解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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