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毅沉吟了许久，缓缓开口道：“第一，你一定是付出了某些代价，才得以保留完整的自我意识。”

    他停顿了片刻，轻轻摩挲着木椅扶手上的真皮：“包括形态上的完整。”

    同时他不着痕迹的扫了眼加兰脸上的表情。

    “第二，你的能力很厉害，让违背你规则的人毫无抵抗能力。但是，我猜只有身处特定的区域才能起效。”

    加兰左手架在扶手上，撑住自己垂下的脑袋，嘴角的笑容既有些欣慰，又带着些许遗憾。

    “第三，你应该也只能在特定区域活动，而无法真正离开。”

    话音一落，周毅锐利的眼神紧紧盯着加兰，试图从他脸上找出任何细微的变化。

    加兰保持着这个姿势一动不动，要不是他右手不停的在转动酒杯，仿佛在周毅眼前的只是一座人形雕像。

    而周毅也同样保持了足够的耐心。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房间内开始响起秒针行走的滴答声。

    房间内除此之外，也只剩一个人的呼吸声。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

    加兰终于起了反应，他笑的眼睛都眯成了月牙状：“很不错，真的很不错！”

    “你猜的正确，当我选择答应系统的要求后，便获得了使用规则的力量。而代价，便是如此。”

    他调整了下坐姿，手指向上画了一个圈。

    “在我的领域内，我的判定便代表了一切。除非破限，否则你不会有丝毫抵抗能力，甚至都无从判别为什么。”

    “别急。”他制止了周毅开口询问，继续说道，“这便是系统给予我的新身份。我想你已经见过，类似我们这些旧时代的残党吧。”

    周毅微微颔首。

    “有的人选择了鱼死网破，有的不甘心成为囚笼里的金丝雀，有的干脆就此沉沦。而每个人，最终都需要扮演好自己的角色，不是吗？”

    “所以，你的选择是顺从？”

    加兰点点头，脸上的笑容就没有再消失过：“确实。好处是，我有了一处属于自己的避风港，可以珍藏起我最重视的东西。”

    “坏处是，你从此不能再自由活动？”

    “这不过是选择后需要支付的代价罢了。”

    加兰眼神深邃的抬头看向斜上方，好像在深深注视着什么。

    周毅权衡了会儿，还是问道：“你这样的存在很多吗？你究竟为什么要出现在我面前？”

    加兰出神的好久，久到周毅都差点没忍住回头看去。

    等他恍然之间回过神，对周毅笑着表达了下歉意：“不多，不是每个人，或者说每个生物都有资格被系统选中的。”

    “至于我为什么会出现，其实理由在最初已经告诉过你了。”

    周毅回想了下双方第一次见面，加兰说的话。

    “你就是单纯为了特意见我一面？”

    “是的，没有你想的那么复杂。”加兰好整以暇的轻抿了口杯中之物，“我想亲眼见一下王最后遇见的人，以及这个时代目前走在最前的人。”

    “你是怎么知道我走在最前的？”这是周毅目前最关心的话题，他心里也知道，自己可能得不到答案，极有可能是系统不会允许对方告诉自己，但他总想试试，万一呢？

    加兰不出所料的摇摇手指：“告诉你这些，已经是规则允许范围内最大的试探了。请见谅，周毅先生。如果不是您足够优秀，系统连让我们此时见面都不会允许。”

    他没有说太多，但其实已经暴露了很多信息，周毅也就不再试图探寻隐秘。

    给自己的酒杯继续倒满，看似不再问东问西，而是安心的享受起宁静的会面时光。

    “像您这样倒满杯的行为，可是一种暴殄天物的作风呢。换作曾经的我，是不会允许在我当面如此行事的。”

    加兰语带怀念的说道。

    周毅毫不在意，仍旧我行我素：“哦？我很好奇，曾经的你会怎么做呢？”

    加兰不再保持所谓的风度，摊了摊手道：“如您所见，不守规矩的都在一楼大厅里呢。”

    周毅喝到一半的动作停了片刻，忍不住低头看向下方。

    天鹅绒铺就的地毯既舒适，又美观。

    华丽的金色线条尽显高贵，简洁但不失优雅。

    “哈哈哈哈！”加兰愉快的大笑起来，“当最终决战来临的时候，那些不愿意为此而战，只想躲在安全的后方，享受人生的家伙，那我理应满足他们的需求。”

    周毅怅然的叹了口气：“原来，发生了这么多事。看来无论在哪个世界，无论什么时候，人类从来没有变过。”

    加兰赞同的抬了抬酒杯：“理应如此。让我们致敬永恒的欢乐！”

    酒杯轻触，发出一声脆响。

    周毅一口气喝到底，随后说道：“很抱歉，这是我们那的礼仪。”

    “我明白，您这样做才是对我最大的尊重。”加兰再次打了个响指，原本已经空了的酒瓶，从底部开始突然涌入新的暗红液体。

    周毅并没有特意控制自己，他是真的在喝，大脑已经有了微醺之意。

    不知道为什么，现在的他完全升起不了任何戒备的心思。

    舒服的朝后靠了靠，扭动了下后背，真皮椅背柔软光滑，应该说不愧是系统出品的高级道具吗？

    杯觥交错后，周毅才又缓缓开口：“能否再和我介绍些奇闻轶事呢？我对新的未知总是充满了好奇。”

    “好奇心可是人类进步的重要原因，自然没有什么不可以的。”

    加兰也同样给自己倒了个满杯，好奇的闻了闻味道。

    “真是新奇的体验。”

    “那么周毅先生，您也应该猜到，当我们在事实上已经四分五裂后，逐一落败也只剩时间问题了。”

    周毅点点头，这点智力正常的人都判断得出。

    他原本听尼姆花王说人类也有很多领袖，结果最终同样失败了，还以为是遇到了强大到无力抵抗的对手。

    现在倒也解释的通。内斗嘛，人类永恒流传的传统艺能。

    “刚开始的时候，还能靠强大的实力各自为战。但您也明白，外部压力不够的时候，便是内部暗地里互相使绊子，拖后腿。”

    加兰惆怅的舒一口气：“毕竟，通往真正王座的终点，只容得下一个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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