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的蒋屹，光着身子站隔板与她的床之间，整个上半身都已经红透。他两手捂着小小屹的脑袋，靠墙闭着眼，呼吸急促，胸膛剧烈起伏着。

    这个样子太狼狈了！蒋屹从来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因为助人为乐而在一个女生的房间里完全赤裸，这样的情况明明应该出现在两情相悦，水到渠成的时候啊。

    两人一左一右站在隔板的两边，谁都没有动，或者说，他们俩谁都不会动了。时间在这一会儿是停止的，空气也不再流动，外面的风雨停了，只剩下两颗砰砰乱跳的心，不知不觉中跳到了同一频率。

    蒋屹睁开眼，目光停在面前的小床上。这是张稍大的单人床，木头的，只有一个枕头，旁边还放着好几本书。上面放着今天才晒过的毛巾被。

    他的鼻子动了动，空气里似乎有种不一样的味道。啊，她的味道……

    这是她住的房子，这是她的床，当然，只会有她的味道。

    几分钟的以后，蒋屹首先打破沉默，很难为情的说：“我，可不可以，在你床上，躺…躺？等你拧开了我就马上起来。”

    “啊！”突然响起的声音，惊醒正在发呆的苏静，急忙回答：“啊，好，好，没问题，你不嫌弃的话就先躺进去。”他有洁癖，她知道，但是现在，他愿意躺自己的床，用自己的被子……苏静一直紧绷的脸上突然像一朵花一般绽开。

    “不嫌，不嫌，咱俩谁跟谁。”蒋屹用说笑的态度掩饰着自己的兴奋和紧张。他跳上床，扯过毛巾被把自己连脑袋一起捂在里面，蜷成婴儿的样子。

    新晒过的毛巾被真的有一种特别的香味，蒋屹使劲在被子里吸气，真好闻啊！

    这毛巾被傍晚的时候才从晾衣绳上把毛巾被收下来，苏静还没有用过。

    专家说那只是太阳晒过以后，螨虫被烤焦的味道，还混着洗衣粉的味道。可是，小小屹可不管这些，不听话的抬起了头，一层薄汗悄悄浸湿了他的背，蹭上她的床单…

    回过神的苏静，赶紧拧毛巾吸水。看着毛巾她又有些恍神，看了一会儿，她把毛巾拿得鼻子近了点，鼻子动了动。

    甩甩头，苏静敲了下隔板问：“喂，内裤可以了，要不要先给你？”

    “啊，不用，外面的裤子弄好了一起给我就行。”蒋屹还蜷在毛巾被里，没有露出脑袋，声音闷闷的。他现在不想出去，不想穿衣服，他太喜欢这个味道了。

    夏天的衣裳都很薄，苏静又敲隔板时候，小小屹才刚刚被他强行按下头去。

    “少爷，起来拿裤子了。”

    蒋屹从毛巾被里不情愿的伸出头，看到被递过来的衣服，长长的应了一声：“好……”然后一咬牙，只能爬下床。

    他一手捂着小小屹，靠着隔板蠕动过去一点，伸手接过自己的两条裤子，脸上才褪下去没多久的红色，又漫了上来。

    穿好下半身出来，蒋屹看她还在桌上按压着毛巾，苏静为了不让衬衣被拧得太皱，把它两边垫上毛巾平铺在桌上，按压吸水。他心头一动，说：“哇，你好细心。”

    苏静抬眸，一丝异样在眼里闪过，她迅速低头继续按着手里的毛巾没有说话。

    他，还没有穿上衣……

    少年身材单薄了些，但清瘦的，向下延伸的腰线还是充满荷尔蒙的味道。

    “不管了，先穿上，我出去看看，不能让那家伙跑了。”蒋屹说着就伸手去拿衣服。苏静也没跟他争，松了手，自己去穿鞋，跟着也出了门。

    外面史大伟的老婆还在哭，看他俩走出来，本来已经没有再蹦出来的脏话又蹦了出来：“大家看呐，这个小婊子，勾引我老公还打人，还有脸报……”

    “啪，”一声脆响，然后哭声和议论声同时消失，所有人都瞪大眼睛看向苏静。

    她竟然直接就动手了？！

    “接着骂。”苏静歪着头，半扬起下巴，抱手站在史大伟老婆面前，目光冷然。

    史大伟老婆应该是没料到苏静会是这样的反应，没有争辩，没有哭诉，没有谩骂，更不讲理，直接就打了自己一个耳光。她呆愣的看着苏静，眼泪不知是吓回去了，还是忘了流，反正，就在这一巴掌之后就没了。

    苏静目光冰冷地看了史大伟老婆几秒，又环视周围邻居一圈，才开口：“你这个小贱人，你们家的事，这条街都晓得。你让男人拉皮条，拿卖身钱给他喝酒赌钱，你有脸在这哭，我也没脸在这里听。他今天想干什么，在干什么，你心里清楚，你没胆子管他，就看着我来管。你们想欺负我年纪小？你来试试。”

    说完，用更森冷的目光再一次从每个邻居脸上扫过，没有一个人吭声。

    在这个破败的老宿舍区，除了租客，大多都是老邻居，老同事，互相都认识。对彼此的事也多有耳闻

    史大伟的事早在被厂里开除时便已传遍街头巷尾。那时起，家中有年轻小姑娘的人家都会悄悄地告诫自家女儿见到史大伟要远远躲开。毕竟，这样一个失去工作、品行不端的人总是让人感到不安和担忧。

    自从丢了工作，史大伟愈发不加收敛，沉迷于赌博，打架斗殴，酗酒，然后喝醉了就回家打老婆。如此种种，使得周围所有的人都对他敬而远之，唯恐避之不及。

    起初，大家还同情那个可怜的女人。但后来，大家常常能看到史大伟带着一些陌生男人回到家中，而他则独自站在门口看守。过了一段时间，人们才恍然大悟，原来他竟然做起了这般不堪的勾当。至此，这夫妻俩彻底成为了这条街上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无论谁见到他们都会迅速躲避开来，仿佛他们身上携带着某种可怕的瘟疫一般。

    苏静小小年纪，说话展现的气场却十分具有压迫力，在场的人都听得不由得一缩头。他们没想到十几岁的小姑娘能这么冷静。因为，他们看到的是十七岁的苏静，而说话的却是四十几岁的苏静。

    见没人说话，苏静走近史大伟，他还在地上，他老婆半蹲在地上，用条腿给他靠坐着。苏静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看着史大伟。蒋屹半步不离的紧跟在她身边，像一个忠实的护卫，眼光冰冷凶狠。

    “小婊子，你还想干什么？”史大伟眼里有害怕，嘴巴却还是很硬，说话仍旧难听。

    “你再骂一次。”苏静面无表情，平静的提了个要求。

    “我……”史大伟还想骂，但苏静的二话不说就打他老婆一巴掌的气势实在让他摸不清状况。想想刚才动手的两个人，一个看着非富则贵，另一个，那分明就是正经混社会的。自己的实力跟他们根本没法比。他说不出话来，只能咽了回去。

    史大伟一巴掌拍到他老婆身上吼道：“你是傻逼吗？人家打了你老公，你他妈的就会哭！”

    突然又挨打的女人吓一跳，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又开始哭喊：“大家来看看啊，这个小婊子找了人来打我老公，现在还这么凶，大家都来评评理呀……”

    “唉哟，你们看呀，这牙也打掉了，腿也踢断了，这站都站不起来了，叫我以后怎么活呀？”

    别的话苏静还没当一回事，这女人一说到她以后怎么活，苏静就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笑了好一会儿，才喘着气说：“你，哈哈，你怎么活，是啦，他没法拉皮条了，你得亲自出去站街了啊。真惨，真惨啊！”

    史家的事大家都心知肚明，听苏静笑，大家也跟着笑，一时间，整个院子跟看了小品一样开心。

    大家一笑，史大伟老婆就没法再说下去，只能继续哭掩饰尴尬。史大伟也不知能说点什么，只是使劲哼哼喊着痛。

    史大伟一直赖着不肯起来，最后是让警察和蒋屹一起架着给拎着出门的。送到医院里，他哭闹着说自己骨头断了，哪哪都疼，一定要做所有的检查。苏静本来不同意，觉得他是故意折腾，但蒋屹不在乎钱，同意了。

    全套弄完，检查结果当然只是皮外伤。苏静拿着检查结果在蒋屹眼前晃，只是摇着头，给了蒋屹一句话，“地主家的傻儿子。”

    一番问询下来，知道了事情的经过，派出所并没有找苏静这边的麻烦，只让他们付了所有的费用，叮嘱了几句，以后不要随便动手，先报警，就让他们走了。而史大伟倒是领到了拘留所半个月的居住权。

    蒋屹和林家俊一起送苏静回了出租屋，天已经快亮了。他不容抗拒地交待苏静，“你先好好睡一觉，醒了就把东西收拾好，我睡醒了就过来接你，这里不能住了。”

    苏静想拒绝，可蒋屹的眼神冷酷又坚决，她又把话吞了回去。她还想问问他们为什么会在那个时候突然出现，但看着俩人眼睛里的血丝，只对他点点头说：“好。

    转过眼神，微微弯腰对林家俊鞠躬道：“林哥是吧，昨晚实在非常感谢，您也早点回去休息，另外找个时间我再正式道谢。”

    林家俊微微一笑，点头没说别的。他经常通宵打牌打球的，这会儿倒也不觉得困。

    两人走了，苏静重新洗了个脸，关上门。她躺上床，脑子里乱哄哄的，很困，但又没法很快睡着。在床上翻来覆去不知道自己想干什么。

    A面b面翻了不知多少次之后，她猛的坐起来，呆愣了片刻。突然下床，走到外面找到昨晚用来给他内裤吸水那张毛巾，抓在手里，又回到床上。

    她把毛巾捧在面前翻过来翻过去看了几次，然后凑近鼻子，小心的闻了一下，拿开。又看了片刻，再凑近鼻子，鼻子动了动，再拿开。长舒一口气，放在一边，这才躺下闭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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