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爹，这话怎么说的？难道还要打仗？”云依问了一句。

    “呵呵，我老汉瞎说的。”赵老汉急忙摆摆手，将烟袋锅在车辕上磕了一下，然后收了起来，“马上就到了啊。”

    云依也就不再问了，毕竟这个时代可不是言论自由的时代，真要是被有心人听见了，说不定能给他安上个造谣生事的罪名呢。

    别说老百姓了，就是当官的都怕这些罪名。

    一刻钟后，到了村口。

    因为快到中午了，家家户户都该做饭了，所以，外面倒是没几个人。

    赵大壮的家很好找，进去没多远就到了，他家里也人口简单，父亲早死了，就跟母亲相依为命。

    但是牛车刚转到胡同口，就看见那边竟然围了不少人。

    “这是怎么了？”赵老汉将牛车停下，拉了一个旁边看热闹的妇人问了一句。

    “三哥你回来了。”被拉住了的妇人自然是认识赵老汉的，“哎吆，还不是大壮啊，哎，也是可怜。”

    “大壮咋了？”

    “之前不是跟武家的那个大丫头看对眼了吗？之前那翠翠娘要二十两聘礼，这都顶天了，结果大壮真给攒够了，可是那翠翠娘又变卦了，又要三十两了。”

    “大力家的这是要干嘛？”赵老汉一听就皱了眉头。

    武翠翠的爹叫武大力。

    “自然是要钱啊。”旁边又有一个老太太凑了过来，“有了三十两，他家大贵二贵就有钱说亲了呢。”

    武翠翠的四个弟弟分别叫武大贵武二贵武三贵武四贵。

    “扯淡。”赵老汉喘了一口粗气，将牛车放好，径直的往里走去。

    云依急忙跟上。

    赵大壮的家就在胡同的第二户，很普通的农家小院，此时除了看热闹的乡亲们，小院里，一个头发花白的女人满脸通红的坐在那里捯气儿，满脸悲愤的赵大壮在轻轻的拍打着她的后背。

    而一个微胖的女人正掐着腰说的唾沫横飞。

    那架势……云依的脑海里第一反应就是“像一个画图仪器里细脚伶仃的圆规”。

    （鲁迅《故乡》里对杨二嫂的描写）

    这人正是武翠翠的娘蒋氏。

    “我家翠翠那可是带子观音，我跟你们说，我跟我男人成亲两年都没怀上，后来我去了金光寺拜过观音，回来就怀上了翠翠，当时的主持都说我是先开花后结果，你们也看见了，有了翠翠后，后面我可是生了四个儿子，翠翠随我，谁娶了我家翠翠，那绝对是生儿子的主儿……”

    周围的人显然听这些都听的耳朵起茧子了，毕竟，从武翠翠十三岁开始，她娘就说了，想娶她家翠翠，没有十两银子的聘礼是不能够的，因为她家翠翠招儿子啊。

    也因此，没有人家敢去提亲，毕竟十两银子啊，不客气的说，都能娶仨媳妇了。

    村里的后生都远着武翠翠，只有赵大壮护着武翠翠，还说要娶她，结果等武翠翠及笄之后，赵大壮的娘去提亲，翠翠娘直接将聘礼提到了二十两。

    二十两银子啊，对寻常人家来说，那是巨款了。

    也是为了给儿子攥钱，大壮爹这才带着儿子去了镇子上开了铁匠铺子，如果生意好，差不多两年就能攒够了聘礼，然而，铺子开的第二年，大壮爹得了个急症去了，大壮娘伤心的病倒了，之前攒了点钱就都花光了。

    赵大壮处理了爹的后事后，一边照顾娘一边照顾铺子，因为没攒够钱，就一直拖着，一直拖到了今年，终于攒够了二十两。

    结果翠翠娘又出幺蛾子了。

    “大壮啊，我家翠翠也等了你三四年了，三四年前是二十两，现在可不就得涨价了吗？三十两银子拿来，我立马将闺女嫁过来……”

    “翠翠娘，你这是胡搅蛮缠啊。”大壮娘虚弱的开口，“都说好的事儿了，你怎么能临时变卦？”

    “一家有女百家求，等着娶我家翠翠的人可不少，镇上的刘财主可是昨天还托人来问呢，人家直接给五十两的聘礼。”

    “可是三十两啊，那不是要我们的命吗？”

    “没钱娶什么媳妇？”

    “你……”

    “娘。”赵大壮急忙按住了还想说话的娘，然后起身看向蒋氏，“婶子，我想问问翠翠的意思，她也要这么多聘礼吗？”

    “我的意思就是我家翠翠的意思。”蒋氏得意的看了一眼赵大壮，“咱们乡里乡亲的，我可是先可着你了，如果你没有三十两，那明儿翠翠可就嫁进刘家享福去了。”她可是听说了，这赵大壮关了镇上的铺子后，手里有不少银子，否则怎么能一下子拿出二十两来？怎么着她也得将他手里的银子全弄过来才行。

    “翠翠来了。”就在此时，一个皮肤微黑，身材比较健壮的姑娘走了进来，看了一眼赵大壮后，过去扯了一下蒋氏的袖子，“娘，回吧。”

    “翠翠。”赵大壮却上前了一步，“你……”

    “大壮哥。”武翠翠有些心虚的看了一眼他，然后低头，“我爹娘养我不容易，我下面还有四个弟弟需要盖房子娶亲，所以……你要是有三十两，我就嫁给你。”

    “当时你不是这么说的，昨天你还说让我赶紧去提亲，你现在怎么能……”

    “大壮哥，如果没有银子，你就当咱们有缘无分吧。”武翠翠虽然声音轻柔，但是话语却很坚定。

    赵大壮的拳头握了一下啊，但是很快就松开了：“你……”然后整个人还踉跄了一下，显然遭受的打击不轻。

    “儿啊。”大壮娘忽然就哭了，“咱娶不起啊，能换个人吗？啊？要不，你将你娘的这把老骨头也给卖了吧……”

    “娘，我……”

    “大壮哥。”就在此时，一个穿着白色褂子，白白净净的姑娘走了过来，“翠翠姐不嫁给你，我嫁。”

    周围的人都愣了，但是很快也了然了，甚至有人还直接带头叫好。

    “武秀儿，你什么意思？”武翠翠却不干了。

    “堂姐，你不是不嫁吗？难道还不允许我嫁？”武秀儿微微的挑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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