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皮盒子很空,里面只躺着一个褐色纸皮色的袋子,袋子薄薄的,像一层纸。
“什么东西?”黏人的狐狸精故意要蹭到他怀里坐。
她最近好喜欢黏着他。——哦,以前也喜欢,只不过之前的穆队长是柳下惠,不让她贴贴。
穆荆也勾住她的腰,让她坐得安分点,不要蹭来蹭去,“自己看。”
陈画棠瞥他一眼,搞什么呢,还神神秘秘的。
她拆开那个袋子,抽出里面的东西,发现只有薄薄的一纸信封。
只是当她看到信封那龙飞凤舞中透着精致的字迹时,她的指尖顿住了。
视线低垂着,怔怔的看着手里的东西,“这,这是……”
“陈敬礼给你留的东西。”穆荆也淡声说。
陈画棠从那字迹就认出了这是陈敬礼的东西,只是没想到……这是他给她留下的东西?
她的字从小都是陈敬礼一笔一划教着学会写的,不管是横竖撇捺都有他的影子。
只不过她太过于随性,不像陈敬礼的字如其人,潇洒中,透着风骨。
——陈敬礼说,他16岁前的梦想,是成为书画家。
陈画棠想看,但是不知怎么的却不敢拆开,红唇轻咬着,指尖有些犹豫的颤抖。
穆荆也低头,指尖轻碰了碰她眼尾,滚烫的,有些湿,他放缓了声音,“帮你拆?”
陈画棠“嗯”了一声,但是话刚说完,她又把信封抽走了。
“我自己来。”真的时时刻刻都是个傲娇的狐狸精。
她才不要这狗男人帮她,这显得她多怂。
不过当她余光瞥见他指尖勾到的一抹她眼角的湿,她红唇动了动,怕他多想,她傲娇的横着狐狸媚眼瞪他。
“我才没有哭,我就是怕万一陈敬礼说我坏话,然后……”
连她自己都然后不出个什么来。
明明眸底还沾着湿漉漉的水光,一点说服力也没有,只是她不承认罢了。
穆荆也倒是听话的转过头,没有看她,“嗯,狐狸精没有哭。”
陈画棠,“……”
为什么他那么讨厌,还要重复一遍她刚才说过的话?
陈画棠刚把信封拆开,一枚小小的戒指就掉了出来。
她一时没注意,差点掉到了地上,好在她动作快,正好伸手接住了。
戒指不大,但很精致,做的是纯银的可松紧款式。
上面趴着一只红宝石做成的小狐狸,勾着黑曜石般莹莹的媚眼,很漂亮生动。
她怔愣了下,突然什么记忆上涌,赶紧拆开了被折叠起来的信。
“棠棠,见字如晤。”
“你在见到这封信时,我也不能确定我还在不在,但是还是想记录下每年想对你说的话。”
“今天是你七岁的生日,陈敬礼愿棠棠永远是快乐的公主。”
落款是十五年前。
“棠棠生日快乐,今天是我们小公主八岁的生日,你很聪明,今年考试拿了很多个第一名回来,真是个小学霸,为你骄傲。愿棠棠永远快乐学习。”
落款是十四年前。
……
“棠棠,14岁生日快乐。我们小姑娘真是出落得倾城绝艳了——13年前画一树海棠花开的期许实现了,锦盛繁华还会远吗?”
落款是八年前。
“棠棠,15岁生日快乐,不知不觉你就15岁了,距离你成年还有3年,也不知道能不能陪你到那一天。——不要太在意别人的看法,我们棠棠是最好的。”
落款是七年前。
“棠棠,16岁生日快乐。时间过得好快,之前答应过你,等你18岁我就退任,给棠棠做个合格的家长。”
“不过也不知道能不能等到那天呢……”
“前两年执行任务时遇到了个跟你年纪相仿的男生,长得很好看,应该是棠棠喜欢的类型,性格也沉稳,一直想介绍你们见个面……”
“今天还是决定把这个信封交给那个男生帮忙保管了,如果我不在了,他会帮我转交给你。棠棠到时候不要哭,就当是我正式安排你们见面吧——知道棠棠最喜欢跟好看的男生在一起了。”
“写到后面,还是忍不住想多说几句:我们棠棠是最好的——我们棠棠会散打会柔道会跆拳道,会书法会画画今年考试还拿了第一,学什么会什么,不阿谀奉承永远有颗最直率最善良的心。”
“别人总是问我,后不后悔领养了你。我的回答永远只会是:不后悔。”
“以前的我太自私,总想要去追求书画和远方,直到有了你,我才知道:有太多的人深陷黑暗,以至于连近处的阳光也没法看到。——我也该到了回报和履行责任的时候了。”
“我要去执行最后一个任务了,出发之前,忍不住跟你说了太多。”
“去年才从别人口中听说,女孩子结婚了要有嫁妆,没有嫁妆会被人看不起。找了一夜,也没找到什么适合的,好在最后找到了这枚红宝石——好巧,正好可以磨成我们棠棠最喜欢的红色小狐狸。”
“也不知道陪你到出嫁那天的愿望,能不能实现呢——我们棠棠很漂亮,穿上婚纱的样子一定是最好看的。”
“我们棠棠一定要幸福呀——画一树海棠花开,许你锦盛繁华。”
落款是六年前。
也是陈敬礼写这封信的最后一年。
陈画棠攥着穆荆也的黑色衬衫下摆,指尖不安的一点一点挠着。
她咬着下唇,想忍着不哭,可到底还是没忍住,滚烫的泪水从脸颊上流过。
穆荆也把她搂进怀中,一点一点的轻声哄,“我们狐狸精最好……”
她摇头,声音哽咽中带着颤,“陈敬礼是被我害死的,如果,如果当时我没有去淮街小巷,如果他不是为了救我……”
小时候他们都说她是小魔女,来路不明还带着诅咒,靠近她会变得不幸。
长大后他们都说她是狐狸精,会做坏事会勾引人,靠近她会遭到报复。
陈敬礼如果不是遭遇了不幸,不是遭到了报复的话,怎么会死呢?
穆荆也轻轻擦掉她滚落的泪水,可却擦越多,最后任由她把所有的滚烫的湿漉漉蹭到他衣服上。
他没说话,她突然抬眸,狐狸媚眼湿漉漉的,藏着几分小心翼翼,但语气却尽力透着满不在乎,“你也会走的吧?”
他墨眸视线看过来。
她抹开脸,可哪怕想再装得不在乎,嗓音也越来越小,像絮絮叨叨的自顾自的说,“我,我仇家很多的,有好多人讨厌我,有多少人想弄死我我不知道,说不定陈敬礼的事就是因为被我连累了,才……”
她本该是个傲娇的狐狸精,只是嗓音里藏着的小心翼翼的试探越来越明显。
穆荆也心脏像被人攥住似的,生生的麻麻的刺痛蔓延上来,不等她说完,他语气坚定,“陈画棠,我不会走。”
她总是说,穆队长好严肃哦,整个人都写着正义光明四个字。
但是他不完全像她看到的那样光明——他是个自私的人。
他不会像陈敬礼一样为了顾全大局,扔下她一个人独自面对这个世界。
而且在她看不到的地方,他的手段其实并没比其他人干净多少。
他学过侦查和反侦查,但是很多时候,反侦查对象都是她——
她的一举一动,她的爱好和小心思他都偷偷看在眼里,藏在心底,然后慢慢生根发芽,生成更深的执念。
他学心理学,更善用心理学——别人都说陈画棠是个渣女,陈画棠的前任不会超过一个月,只有他知道为什么。
他在背后做了很多不为人知的事。
他不敢认为自己是世界上最了解她的人,但至少,他是最想去了解她方方面面的人。
像罂粟,上了瘾,就戒不掉了。
她呐呐的抬眸看他,撞进了他认真的眸底,她问,“真的吗?”
她其实只是随口一问。
穆荆也伸手拿了纸巾,帮她擦掉小脸上糊的湿漉漉眼泪,语气却比刚才还认真,淡淡“嗯”了一声,却莫名有种让人安心的魔力。
陈画棠在他怀里蹭,指尖抠着手里的信,没有再出声。
陈敬礼平时都去淮街小巷卧底,她小时候没人管,于是偷偷跟着去过几次。
她总是听见那里生活的人在吵架,吵得鸡飞狗跳。
有一户住户,男的叫成哥,女的叫小安。
陈画棠第一次去时,听见成哥对小安说:“跟了爷,爷保管你吃香喝辣的。”
第二次经过时——
听见成哥哄小安说:“钱没有了,我知道个不错的工作。安安你去挣点钱,相信我,以后我们的日子会越来越好过,好吗?”
小安没有文化没有才能,打普通的工被成哥嫌钱少,于是她被逼着去卖身。
第三次经过时——
小安哭了,“这个孩子就不能留下来养着吗?”
成哥呸的吐了一口口水,一把子把小安踢倒在地上,“留?老子要结婚了,要飞黄腾达了,这个孽种留下来是想老子去死?!而且谁知道这贱种是不是老子的种?!”
这个成哥攀上了有钱的女人。过去的承诺,打了水漂,只有小安直到梦碎了,才敢相信。
陈画棠在淮街小巷见过太多这种鸡飞狗跳的家庭——
赌博的父亲抢了女儿的钱去还债。
性格暴躁或者瘾犯了的丈夫拿起菜刀砍人。
男人给的承诺,有时候实在是太廉价。
穆荆也总是能轻而易举的看出她低落的情绪,还有她心底在想什么。
他耐心的等了那么多年,也不差那么一时半会。
他轻抚着她长发,转移了话题,“喝点酒?”
她“嗯?”了一声。
穆队长之前可不喜欢她泡酒吧,更不喜欢她喝酒。
今天这是转性了?
“今天见到秦骁了。”穆荆也不想瞒她,实话实说,“我也可以陪你喝。”
穆队长拐弯抹角的委婉表达,实际上是想说:秦骁可以陪你喝酒,我也可以。
本来还心底堵得难受的陈画棠,被他这诚实又别扭的态度惹得忍俊不禁,“穆队长这是吃醋了?”
可不是嘛,之前总是动不动就吃醋,还不承认。
穆荆也舌尖抵了抵后牙槽,没说话。
陈画棠终于忍不住,红唇翘起,破涕为笑。
狐狸媚眼还含着未褪下去的水雾,但是眼型是弯着的,明显在轻嘲笑他,像只做了坏事得逞的狐狸。
穆荆也低头在她薄唇上咬,警告她,“陈画棠。”
他耳根燥得慌,陈画棠伸手去摸,有些烫。不过刚摸了一下,就被他啪的拍开。
唔,穆队长可真纯情呢,和在床上的时候判若两人~
穆荆也下楼去拿了酒。
再上来时,陈画棠已经把信件都收好了,放进了铁皮盒子里。
穆荆也知道她心情不好喜欢大口大口的喝酒。
他拿的是大口径的玻璃杯,给她倒满了一杯。
正要倒第二杯,陈画棠抬手拦住了他,“唔,你身上有伤,不能喝。”
穆荆也睨她一眼,“上次谁刚才医院醒来,就跑去酒吧,嗯?”
陈画棠没想到他还翻起了旧账,“……”
嗷,是她,是她,她这当时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坏狐狸精。
后来喝得伤口有些发炎的趋势,又疼又痒的。
“没那么严重。”穆荆也和她碰了杯。
陈画棠伸出另一只手扯他黑色衬衫领子,去看他里面的伤口。
昨天才裂开止过一次血,那么快就像个没事人一样吗?
穆荆也瞥见她眸底闪过的担忧神色,他思忖了下,到底还是缓缓出声,“跟你说说陈敬礼?”
陈画棠勾着他衬衫领子的小手一僵,低头大口喝了一口酒。
这种酒度数不高,但是有些呛喉,口感跟烈酒差不多,像是能麻痹人的心智。
她抹开脸,狐狸媚眼垂下,敛下眸底的黯然失色,语气恶声恶气的,“没什么好说的,陈敬礼就也是个骗子。”
说好的做个合格的家长,一次又一次的说,却一次都没有兑现过!
男人都没个好东西!
陈画棠又仰头大口的喝,喝的动作太急,被呛得眼尾泛红。
穆荆也指尖擦去她眼尾的微湿,“酒太烈,别喝太急。”
陈画棠瞪他一眼,“要你管!”
狐狸精的脾气时好时坏,刚才还好说话,现在就像个叛逆少女。
穆荆也帮她把酒满上,“不想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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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5章 狐狸精的嫁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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