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放卡车再次出发，许大茂主动请缨，甘愿吃苦去了车斗，继续苦练无敌风火轮。

    经过郝邦的“开导”，许大茂觉得在这次下乡义诊联合放电影的行程中，自己必须展现出来吃苦耐劳、无私奉献、积极向上的一面。

    他决定，白天帮忙照顾看病的乡亲们，帮忙搬运物资等等，晚上给乡亲们放电影。

    郝邦成功让许大茂学会了卷！

    “照这个速度，咱们上午就能到河尾巴村！”陈医生看了眼车窗外太阳的高度说道，“小郝，咱们就不去五河公社支部了，从河尾巴村开始吧，顺着一路看过去，到了之后，咱们给公社领导打个电话说一声。”

    “都听您的！村里还有电话？条件不错嘛！”郝邦随口答应。

    “只有少量几个村子通了电话。”陈医生叹了口气，“五河公社三十一个大队，都很偏远，集中的村子中有的装了电话，方便传达，至于条件......哪里谈得上不错，不是人就很好了。”

    “不对吧，今年的收成应该可以吧？”郝邦诧异道。

    他没有专门去了解农民的收成，但今年是三年困难时期的最后一年。

    按道理上来说，最后一年的收成应该比前两年要好，这样明年的日子才可能好过一点。

    “五河公社因为不缺水，其实这几年的收成都还行。”陈医生再次叹口气，“但是他们收成再好，也留不住粮食，全国这么多地方的收成都不行啊，收成好的地方，任务肯定就重，要不是五河公社的领导不好大喜功，情况还要糟糕。”

    这狗日的世道！

    “姨，您对这边很了解啊！”郝邦岔开话题，不想再说这个，烦。

    “这边路难走，距离四九城又远，村里人有个什么病根本没机会看，所以这边我基本上每年都要下来一两回。”陈医生说道，“河尾巴村是五河公社最外面的村子，稍微好一点，再进去，越往里面越差。”

    一路聊着村里的事儿，卡车磕磕巴巴的，终于看到了人烟。

    顺着乡道右拐下去，一条泥巴土路延伸进入一个小村庄。

    郝邦一打方向盘，卡车吱吱呀呀的往下滑下去。

    “这个村子条件不错啊，还有水田，还有稻场，车就停稻场那边吧，再走估计进不去了！”

    “就停那边吧！”陈医生点头说道，“这个点村里的劳力都出山了，不用赚工分的，只要是能动的，都出去找吃的去了，谁会在家，田里的稻子收了，村里人在另外一边的地里忙呢，走，我们先去大队部。

    “那些不能动的，都躺着，尽量不活动，活动多了饿的快。”

    哎！

    这个年代的生命居然不在于运动，而在于静止。

    三人下车，郝邦去后面喊许大茂，许大茂都要颠吐了，就被郝邦留下来看守车子。

    一路往村里走，十点多的样子，村里静悄悄的。

    土砖房子破破烂烂，郝邦看到好几户人家，木门都虚掩着。

    沿着村里的路转个弯，冷不丁路边趴着俩约莫五六岁的扯屁火（没穿衣服，南方有叫打条胯的）娃娃在玩泥巴。

    “哎呀，太干啦！”一个娃娃捏不动泥巴，站起来挺着小鸡嘎子一泡童子尿浇下去......

    真正的窝尿和泥巴！

    “你们是谁？来我们村干嘛？”尿完的娃娃看到了郝邦三人，歪着脑袋问道。

    “娃娃，你知道你们支书在哪吗？”陈医生蹲下来问道。

    “钢蛋爷爷不在家！”另外一个娃娃没有起来，卖力的搅动泥巴，同时说道，“去公社了，抓大蛇。”

    “抓大蛇？”陈医生微愣，又问道，“那村里还有大人在哪？”

    “挑水，都在挑水浇地！”

    “带我们过去好不好？”

    “好！”

    俩娃娃不玩泥巴了，光着脚底板在土路上噗噗带路。

    路上陈医生告诉郝邦，这个村大部分人姓王，一共有八十多户人家，人口六百多，是一个不小的村子。

    郝邦印象中，后世的农村，一个村子能有几十个留守的老人就不错了，年轻人都出去打工，逢年过节才回来，有的没挣到钱的，过年也不回。

    村里房前屋后都很干净，屋檐下也没有挂着玉米棒子、干辣椒之类的东西。

    这种干净并不是指的卫生上的干净，而是......没有颜色。

    没有人种菜，没有人养鸡养鸭。

    除了不值钱的草，就没有别的颜色。

    郝邦发现，这似乎才是现在真实的农村样子，不准有自留地，家家户户吃食堂，生产资料属于集体，牲畜属于集体。

    村民拥有的只有房子，还有每天能挣到的八个工分。

    干活卖力的好手，偷奸耍滑的懒汉，时间到了都是八个工分，时间一长，谁还会傻不拉几的出力气干活？

    明明是一天能够翻完的地，磨磨蹭蹭的三四天才翻完。

    出工不出力，说的就是现在！

    两个娃娃把郝邦他们带到了河边，站在河堤上，能够看到一条水位很低的河，一条由人组成的挑水长队，从远处河堤上一直延伸到有水的河边。

    “他娘的狗蛋，半桶水你也好意思挑？”一道粗嗓门的声音骂道，“你再磨洋工，老子扣你工分，早知道就让你狗日的跟支书去抓蛇得了，让大蛇吃了你够日的。”

    “铁蛋叔，我饿嘛，没力气挑......”

    “滚蛋，谁不饿？给你一个婆娘，你保证能把她日上天都不带喊累的。”

    “哈哈哈......”

    在农村人特有的叫骂声中，郝邦跟着陈医生来到队伍边上。

    陈医生冲着刚才骂人的那个汉子喊道：“王铁蛋同志，王铁蛋......”

    一路走来，郝邦从两个娃娃嘴里，还有这个铁蛋的嘴里，听到这个村里人的名字，很怪，全部都带蛋，钢蛋，铁蛋，狗蛋......

    这个村的辈分排字，是钢铁狗？

    “诶呦，陈医生，您来了！”王铁蛋听见喊，回头看到陈医生，惊喜的放下担子跑过来，“早先支书说公社带话下来，说您要来了，我们还琢磨您今年先去公社哩，没想到您还是先来了我们村。”

    “听娃娃说，钢蛋支书抓蛇去了，你们这儿还有大蛇？”

    “不是我们这儿，是公社那边，好大一条蟒蛇，吞畜生，还伤人，公社会计上个厕所的功夫没了，书记打电话来，让支书带人去帮忙进山找人。”

    吞畜生？

    难道是一条蟒蛇？

    没听说过四九城附近有蟒蛇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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