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于小慧在婆家过的第二个春节。

    去年在家过年的时候，于小慧怀着小福子，挺着大肚，什么也做不了；婆婆借口看聪聪，也做不了事。

    为什么说借口呢，因为虽然保姆大娘回家过年了，但唐冰川在家，基本上是他全程照顾聪聪的吃喝拉撒，老两口根本不用管。

    但是婆婆说做不了，就是做不了。

    于是唐玉成把邻居几个侄媳妇请到家来，帮忙煎炒烹炸，准备的年货。

    今年小福子离不了大人的手，唐玉成还想叫邻居来帮忙。

    被小慧制止了：‘爸，人家都过年，家里都有事干。今年咱就自己准备年货吧。让冰川看着孩子，我和妈一下午就弄好了。’

    唐冰川抱着小褔子，轮椅推着聪聪。

    小慧切葱剁肉和面拌肉馅儿，没多大功夫，就做好了准备工作。

    婆婆几块藕洗了半天。小慧看她洗的也不干净，又过去三下五除二的把藕洗出来晾上。

    婆婆闻了闻肉馅儿，笑眯眯的说：‘哎呀，小慧就是利索，早早的把馅儿拌好了，调的味道也好。我都调不出这个好味道。’

    明明于小慧听到夸奖应该高兴的，看见婆婆一张好嘴儿，什么活儿都干不来，又挺生气。

    也不接她话茬，自己只埋头干活儿。

    唐冰川见只有老婆自己干活，心里也有点替老婆委屈。忙端茶倒水的伺候着。

    于小慧包着饺子，腾不出手来喝水，唐冰川就端着水喂她。

    老公这么体贴自己，一切辛苦于小慧也就释然了。

    年货要包包子，包饺子，还要炸藕盒，炖鱼、肉等等，于小慧和婆婆整整忙了一下午。

    其实婆婆也就是给于小慧打打下手。

    婆婆一个劲的夸于小慧能干，公公不言不语，但是从口气和脸色上也看出他对于小慧很满意。

    ‘哎呦，看看小慧包的饺子和包子，这么好，我都包不这么好。’婆婆又是一番夸奖。

    小慧终于也没忍住，直接说给她。

    ‘我也不会呀，我在娘家饭来张口衣来伸手，什么也不会做。可是一家人过日子，总得有人做吧，不能总请人来帮忙。再说了，蒸蒸煮煮的也不是什么难事，学学就会了。要是不学呀，可不到老也不会呢。’

    婆婆识趣地闭了嘴。

    年初二是上坟的日子。

    每年唐冰川上完坟都会去他亲生父母那里看看，带上两沓纸给老祖上上坟。和父母兄弟姐妹吃个午饭就回来。

    去年他想带着于小慧一块去，唐玉成说，挺着个大肚子去干嘛？路又难走，别再有个好歹的，你自己去吧。

    每年的这一天，唐玉成的脸就像苦瓜一样耷拉着！什么也不说，只是吊着脸子不高兴。

    开始小慧很是不解唐玉成为什么无缘无故就掉脸子。

    慢慢的她也看出来了，只要唐冰川去他亲父母家，他就不高兴，特别的不高兴！

    唐冰川也知道他父亲不高兴，但他还是雷打不动的去。

    虽然知道唐玉成不高兴，唐冰川还是说想带于小慧母子俩去，让老人看看孩子。

    唐玉成干净利索的说：‘让她娘俩去干啥？孩子这么小，在路上感冒了呀？’

    然后就又黑下脸来，不再说话。

    唐冰川也没再说话，发动摩托车自己走了。

    看着唐冰川骑摩托车一溜烟的走了，唐玉成哼了一声。

    回头看见于小慧抱着孩子看他，便扭头出门去了。

    吃过午饭，小福子睡了。婆婆也带着聪聪躺下休息了。

    于小慧烧了点热水洗刷锅碗。

    唐玉成一个人喝着茶。突然没头没脑的说：‘他去史楼（唐冰川亲生父母村），我不是不让他去。没好人。不教给个好儿！’

    小慧莫名其妙的看着他：‘谁不是好人呀？怎么不教给好啊？’

    ‘从小就这样。去一回，回来长一个坏心眼子。’

    小慧听出是说唐冰川亲生父母。

    ‘我结婚的时候，也见过两位老人，那个妈妈挺好的，那个爸爸是看着有心机的样子。兄弟姊妹接触不多，我也没看出什么事来。’

    这是小慧对那两位老人的真实印象。她也没有隐瞒，实话实说。

    ‘你年纪不大，看的挺准。他（唐冰川）自己心眼就够多了，再有人教，光剩坏心眼子了。他那个爹……哼哼’

    唐玉成欲言又止。

    于小慧也没好意思问。

    唐玉成继续喝他的茶。

    收拾完毕，抱起孩子回到了自己的屋里。

    小慧的屋子和堂屋就隔着一个内门，有时候说话的声音能传过来。

    她搂着孩子迷迷糊糊的听到隔壁传来说话声：‘你别老给小慧告诉这些事儿，到底还是他两口子近。’

    这是婆婆压低了的声音。

    ‘我看她跟那个不一样。这个别看小，比那个明事理。

    那个什么时候帮你做过饭？从来没拿这里当自己的家。

    这个回来就该干嘛干嘛，不跟我们见外，我觉得这个挺好。’

    这是公公唐玉成的声音，他说的那一个是聪聪的妈。这个是于小慧。

    ‘我得把这些事告诉她。要不她以为我们多么孬呢。我也没跟她说什么。看看吧，早晚得让她知道。’

    ‘唉！’婆婆一声长叹！

    大过年的，也没人串门，本想搂着孩子睡一觉休息一下，听了公婆的这些话，于小慧也睡不着了。

    婆婆的一句话是对的，小慧肯定跟唐冰川是一伙的。

    听到他们说自己的老公不好，她心里其实很别扭，也很难过。

    以当时于小慧的认知，她也想不明白，唐冰川的亲生父母为什么要把他送出来？

    只是因为养父母这边比较富裕一点？

    如果至亲的情感只用这一点来衡量，那这个砝码就太轻了。

    她也想不通，养父母既然收养了唐冰川，为什么不当亲生的对待呢？

    时刻的监视着唐冰川的一举一动，虽然用监视这个词不太恰当，可明明就是这个举动。

    她隐隐的觉得唐冰川的内心是倾向于他亲生父母那边的，所以对唐玉成的不满也稍微有点理解。

    想来想去想不通。

    于小慧突然记起同事的一句话，那是刚跟唐冰川结婚不久，同事姚姐对她说：‘我妈说了，姑娘嫁不出去，出家当尼姑，也不嫁给过继的儿。小慧啊，你就嫁了个过继儿啊。’

    小慧不解问么意思？

    姚姐说：‘我爸爸跟着他大爷，夹在亲生父母和养父母之间，可受罪了，连带着我妈也横竖都不是，在哪边都得不到好处，也不是我父母心肠不好，就是亲生和养生父母都对他俩存有戒心，谁都不肯帮衬都觉得是便宜了别人。

    小慧倒是不以为然，觉得并不是所有的老人都是这个态度吧。

    但目前来看，亲生父母小慧还不了解。唐玉成两口子确实有这一种心境。

    想想有点堵心。

    但转念又一想，我该尽义务的尽义务，把心态摆正，把事情做公正，哪怕吃点小亏，我不跟他们计较，还能怎么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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