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降临，车子里难免闷，惹得人心神不宁。

    后视镜里，一左一右，倒映着两只不一样的眼睛。

    他们不约而同注意着车后座的情况。

    沈漾睁开眼睛，视线交错，无人惊讶，宋慕桥扬眉浅浅一笑，低声道：“没睡着吗？”

    废话，你们两个从后视镜里盯过来的目光，快要把人戳穿了。

    沈漾皱眉，移开眼睛，按下车窗，让空气流通。

    昏沉的光线下，冷艳疏离的侧脸让他们心中一跳。

    贺观澜抿唇，暗想难道是他们呼吸声太大，吵到她了？

    眼神不安地从后视镜里瞄人，要不是宋慕桥冷声提醒，他分神的念头导致脚下的油门越踩越低，车速已经超过安全范畴了。

    车速慢了下来，随之而来缄默不语。

    宋慕桥又问：“怎么了？”

    她不说话不稀奇，有起床气也不稀奇，他们希望她生气发脾气，这样他们会有安全感一点。

    而不是这种淡漠的注视，不在意一样轻松移开视线，哪怕注视着隧道里单调乏味的路边指示牌，也不看他们一眼。

    他们受不了她这样，宁愿她骂他们。

    黑影，灯光，交叠掠过，车子进入隧道。

    视线霎时间变得昏暗，隧道里引导指向的灯光暗红显眼。

    贺观澜稳稳掌控着方向盘，心有余念，又不敢轻易宣泄。距离沈漾骂他们聒噪，让他们闭嘴，才过去没有三十分钟。

    几秒钟，车子跃出隧道，下坡速度快，季节分明的风略带着秋初的燥意从脸侧拂过。

    心情清爽许多。

    沈漾望着不远处的繁华港湾，眼中倒映着点点星光。

    “……”

    宋慕桥同样闷着不敢做声，脸上指甲划破的伤口隐隐作痛，心脏也仿佛被一双手攥住。

    也许是错觉，他无声深呼吸。

    沈漾这种爆发后骤然停歇的平静，让他止不住胡思乱想。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心中疑虑几乎要将理智淹没，他偷看着沈漾美好的侧脸，一遍一遍告诫自己别乱想，想点好的。

    宋慕桥垂眸，遮住神情。

    三天后就是婚礼，她不会再度离开的，如果她会离开，那么今天她就不会同意和他回来。

    她一定也是愿意与他共度余生的，绝不可能是彻底脱离他们的告别仪式。

    她是爱他的。

    宋慕桥往自己脑海里灌输着让自己满意的思想。

    究竟是自我安慰，还是自欺欺人。

    无论是宋慕桥，还是贺观澜，都没有办法去过心里的那关，更没有办法现实里经历失去沈漾。

    他们甚至不敢想深想。

    车水马龙的路上，车灯游走。

    贺观澜眼中跳跃着无数霓虹，磨灭去金色瞳孔的本色。

    漆黑夜色中，车窗上他的侧脸冷峻，下颚线紧绷着，维持着内心的平衡，但急促的故意暴露真情。

    “……”他已经沉默许久，眉皱着，无法排解。

    本以为沉默将会一直充斥在车里，直到抵达目的地。

    沈漾准备重新闭上眼睛休息时，他突然踩下油门加速，车外景色飞驰模糊。

    风声愈来愈大，像是要穿透耳膜，进入身体里。

    引擎闷响中，伴随着突然而至的雨点打在车上，脸色有一丝冰凉。

    空气中瞬间弥漫水汽，像是下了一层雾，除了车里的情景，车外一切都模糊远去。

    星辰隐去，暴雨已至。

    雨滴声淅淅沥沥，前座传来一道裹着潮湿水汽一般的声音，湿漉而冰冷。

    贺观澜在喊她的名字，若有所察的试探。

    “不要离开。好吗？”

    沈漾眸色微动，落在他握着方向盘细微颤抖的手上。

    车外被风吹斜的雨丝打湿了她的眉眼，无动于衷，只皱眉，任由车窗开着。冰冷的雨水让人清醒，他们需要清醒，她也需要。

    “求你。”他视线注视着前方，直直注视着道路，但是眼瞳并不聚焦，一味重复着：“求你。”

    沈漾依旧沉默，在一滴雨落入眼睛中时，她眨了眨眼睛，快速把车窗打上去。

    外界雨声隔绝，车里，几人的呼吸声交缠，在静谧的雨夜中格外清晰，一丝一毫的情绪都无法藏匿。

    宋慕桥从副驾驶上回头，目光深沉而偏执地望着她，“你不会离开的吧？你不会骗我的。”

    他的语气很笃定，但是神情掩盖不住不自信的内心，哪怕再强势高傲，在她面前他总是会丢盔弃甲，丧失安全感。

    沈漾望着他的眼睛，又看了一眼将车子开得飞快的贺观澜，忽而笑了，温柔至极，“好。我不会离开的。”

    “……”

    他们沉默了。

    车速渐渐慢了下来。

    可外界的雨却越下越大。

    “我爱你。”

    “我爱你。”

    在沈漾顺着他们说完谎话后，听到了他们几乎哽咽的告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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