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胜利似乎是想通了，利落的说出了当年的事。

    1992年12月，有一个女大学生在新河人民医院生了个女婴，迫于当时的世俗压力，女大学生和她的家人决定，把孩子送人。

    名为袁萍的女大学生，她的父亲认识沈胜利的某个远房亲戚，女大学生在这里生产，也是攀了沈胜利的关系。

    沈胜利把这件事告诉了表姐紫云香。因为他知道，张团圆两口子，结婚两年都没孩子，而且他还知道，张团圆有些毛病，不能生育。

    紫云香动了心，但又考虑到手续不好办理，所以，先把女婴送到了新河县福利院，几个月之后，才办理了收养手续。

    这个女婴，自然就是后来的张欣欣。

    ……

    说完这些，沈胜利拿出了一张纸条，非常诚恳的说道：“出生证明在火灾中损毁了，但我这里有袁萍老家的地址，你们可以去打听。”

    杨川皱着眉头接过那张纸条，只见上面写道：“新河县大宅子镇新安村，袁萍。”

    沈胜利又道：“欣欣，这位先生，事情就是这样，我都坦白了。”

    杨川冷冷的看向对方，心里一阵腻歪。

    沈胜利说得这些话，他一句都不信。

    开什么玩笑？

    把自己说得像个排忧解难的圣母，是不是还得给你发个奖状？

    如果事情是这样，你用得着烧了档案室吗？

    他缓缓说道：“沈主任，我警告你，你说的话，我会继续查。”

    “那当然，我也希望你继续查，还我一个清白。”沈胜利认真说道。

    杨川突然就有些吃不准了。

    对方不怕追查，肯定有什么依仗啊。

    他不想再和对方纠缠，冷冷说道：“你走吧。”

    沈胜利却说道：“那……那些东西的原件，能交给我吗？”

    杨川腾地站起身，指着对方鼻子呵斥道：“我答应给你了吗？”

    沈胜利小声分辩道：“这位先生，我们总得讲道理吧？”

    “给你这样的烂人，我讲个屁道理？我告诉你，事情没有彻底查清之前，你的嫌疑就一直存在，滚吧！”

    沈胜利无奈，低着头离开了。

    杨川则一屁股坐下，在那里生闷气。

    他知道对方在撒谎，而且肯定堵住了继续调查的通道，但他偏偏没办法破解。

    欣欣上前拥住了杨川，低声道：“哥，我也觉得他说的不可信。”

    杨川挤出一丝笑脸：“你的判断力不错，走吧，去大宅子镇。”

    “好好好！”欣欣高兴起来：“最起码，我们能排除一个错误的选项。”

    看着欢欣雀跃的欣欣，杨川感觉好无力。

    明知这是个错误的选项，小妮子还是抱着一丝希望，她太想找到亲生父母了。

    ……

    当天下午一点，杨川和欣欣赶到了大宅子镇新安村，以外地亲戚的名义，找到了村委会。

    村委会的人一头雾水：“袁萍？大约40岁上下，我们村没这个人啊。”

    看着村委会的几个领导都年轻，杨川提示道：“要不，找几个年纪大的问问。”

    领导们也听劝，很快找来了之前的几个老领导，杨川又大概说了一下情况，一个老头一拍脑袋：“对，是有这么个人，不过十几年前就死了。”

    “什么？”杨川又惊又怒。

    沈胜利你个王八蛋，找个死人来糊弄我！

    老头继续道：“是啊，那姑娘小名叫小芝，大名好像是叫袁萍，听说上大学在外面瞎搞，生了孩子，结果大学也不能上了，回到村里，又生了其他的病，很快就死了。”

    欣欣赶紧问道：“那他的家人呢？”

    老头说道：“袁家是特殊时期的外来户，小丫头死了以后，没隔一年，她妈也气死了。”

    “剩了个老头，去了东北投亲，隔了两三年，也死了，东北的亲友把骨灰送回来，一家三口，就埋在村西头的坟地里。”

    “立碑了吗？”杨川问道。

    “立了。”老头有些不满：“他们没后了，按我们这里的规矩，是不能立碑的，瞎搞。”

    杨川摸出了几包好烟，求着几人带路。

    一行人很快来到村西的公墓林，找到了两个挤在一起的坟头。

    夫妻俩是合葬墓，石碑上铭刻了生卒年月，立碑的是“众亲友”三个字。

    袁萍的墓碑上，也刻了生卒年月，1971年3月——1993年5月，立碑的是他的父母。

    “你瞧瞧，父母给女儿立碑，我们这儿就没这个规矩。”老头愤愤不平。

    杨川也不答话，带着欣欣，在坟前鞠了三躬。

    因缘际会，多有打扰，抱歉了！

    ……

    回去的路上，杨川感觉有些无力。

    线索就这样断了。

    杨川笃定，这个袁萍是挡箭牌，而且是一个完美的挡箭牌。

    时间对得上——

    全家死光光——

    连做亲子鉴定的机会都没有。

    最郁闷的是，杨川无法证明这个挡箭牌是假的。

    因此，他也就不能再继续威胁沈胜利。

    当然，他可以不顾情理道义，把沈胜利的丑事公开，出一口恶气。

    但却依然找不到欣欣的亲生父母。

    所以，杨川觉得，沈胜利还得留着，以后或许用得上。

    如果现在就把他毁了，以后他就再也不会开口了。

    ……

    两人直接返回了兰嘉市。

    车子刚进了玖城华府小区，欣欣的电话就响了，是谭洛。

    “哈哈，我买通了保安，只要你们一回来，就会通知我。”谭洛得意的说道。

    欣欣低落的情绪被笑声感染，也笑着问道：“我们前几天就回来了，你怎么没打电话？”

    “前几天值班，打了也没时间找你们，今天正好有空，晚上一起吃饭？”

    欣欣习惯性的望向杨川，杨川才不上当，没有任何回应。

    “还好好，一起吃饭。”

    “我请客，有重要的事要问你们。”谭洛说道。

    ……

    傍晚，三人在小区附近的一个餐馆聚齐，谭洛豪气的点了几个硬菜，还说新买的几套小房子已经办妥，开始收租了。

    紧接着，谭洛就提到了那件重要的事——

    她们医院的大领导看上欣欣的房子了，托谭洛打听一下。

    “你们不用为难啊，纯打听，我没有丝毫压力。”

    杨川问道：“他家有孩子要上高中了？”

    “是啊，明年中考，据说那孩子成绩非常好，全市排名前50。我们大领导说了，看中了欣欣的名气和那套房子的彩头，价格随便开。”

    欣欣突然就叹了口气：“可怜天下父母心啊，哥，卖了吧。”

    杨川一下子心疼起来：“好，卖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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