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翎两人手牵着手走到广场，广场就在那些婶子洗衣服的那条河不远处。

    许是为了方便之后进山。

    两人到达广场的时候，广场上密密麻麻的都是人群，里三圈外三圈将中间围的严严实实。

    这些人群像是突然出现似的，孔翎在村子里从来没见过这么多的人。

    许是感觉到他的迟疑，顾严牵着孔翎的手轻轻捏了捏，低头温柔的看了他一眼。

    让他放松。

    两人的脚步不算有力，但周围的人群还是察觉了动静，嘈杂的议论声渐渐停住了，一双双漆黑的眼珠猛的朝他们身上看来。

    孔翎抬头看了一眼，大部分人都是面无表情，仅仅有少部分人脸上表情不是那么僵硬，生动了几分。

    顾严的脚步不停，拉着孔翎朝着中间走去，沉默中，围观的人群渐渐让开了一条路。

    两人不疾不徐的走到正中央，原本让开的一条路在两人抵达中间的时候又重新合上了。

    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

    孔翎这个时候才看清中间到底摆放着什么东西。

    一张桌子，桌子上面放着一尊雕像还有一些贡品。

    那尊雕像就是孔翎原先在山中祠堂看到的那一尊。

    在桌子旁边，摆放着一口棺材，黑红的棺材上钉着几颗拇指粗的钉子，牢牢的将棺材钉在一起。

    离近了，还可以闻到丝丝血腥的气息从棺材上飘过来。

    孔翎一眼就看出来，这个棺材就是顾大伯地窖里的那一口棺材，鬼知道她是怎么把这一口大棺材弄出来了。

    那想必棺材中装的也就是马斌了。

    棺材被几条铁链牢牢的栓住，铁链似是在鲜血中浸泡过一般，上面还滴里搭啦流淌着鲜红的液体。

    孔翎面上不为所动，悄悄将目光挪到其他人身上。

    其他人依旧是面无表情，似是对这件事情习以为常，就连顾严也是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

    “来了。”顾大伯对着顾严招呼着，目光触及到他牵着的孔翎，也只是淡淡的收回视线，没有多说什么。

    “祭祀开始！”

    粗噶尖锐的声音划破长空，不知从何地刮过来一阵风。

    吹的他衣服猎猎作响，锁链上鲜红的液体也被风吹的四处飞溅。

    原本寂静的广场骤然间热闹起来，唢呐声冲天而起，嘹亮激昂的声音仿佛在与狂风应和。

    随着一同响起的还有村民们的低喃。

    只见村民们闭着眼睛，举起双手，身体随着唢呐的声音摆动，多而杂的声音汇聚在一起，仿佛误入了某个施法现场。

    孔翎犹豫间，看到了顾严递给他的眼神，随即毫不迟疑，拉着他的手在原地开始蹦跳起来。

    顾严：媳妇儿跳的还挺可爱。

    没过一会，顾大伯又开口了，“停！”

    所有人都收到了指令，原本还“群魔乱舞”的人群骤然间安静下来，目光灼灼的看着前面。

    顾大伯混浊的眼眸扫视一圈，最后落到了孔翎身上，眸光柔和了些许。

    似是对他刚刚的表现十分满意。

    村民们的目光也跟着他的视线挪到了孔翎身上，打量着这个顾严新娶的妻子。

    “你，来上香。”干枯的手指指了指孔翎，最后最后又指向雕像前放置的香炉。

    香炉旁边放着一摞摞的香，孔翎心中盘算着，这个数量，够每一个村民都来点一次了。

    孔翎怯生生的目光看向顾大伯，似是被吓到一样，往顾严身后挪了挪，“大…大伯，我不会。”

    “一个男生，你说话声音就不会大点吗？”顾大伯拧着眉头看向孔翎。

    被顾大伯粗犷的嗓门吓到，生怕他上来给自己一拳，孔翎整个人完完全全的缩在了顾严身后。

    顾大伯：……

    他那么吓人吗？

    顾严眼含笑意的看着“瑟瑟发抖”的孔翎，上前了一步，“大伯，小翎他从来没上过香，万一冲撞了就不好了。”

    “我带着他一起。”

    顾大伯听完这话，看了看弱小无助的孔翎，又看了一眼挡在他面前的顾严。

    觉得顾严说的话也有道理。

    万一这个娇弱的小子冲撞了祭祖就不好了。

    但他会明面上说吗？

    “哼，你就宠他吧。”吹胡子瞪眼的说完，背过身不再搭理他们两个。

    显然是同意了，但是没有明说。

    顾严见此，拉着孔翎的手上前，两人走到了桌案前。

    所有人的目光随着他们的动作挪到了雕像前。

    从那一堆细长的香中抽出三根，递到了孔翎手里。

    “这样拿着。”顾严双手抚上孔翎的手指，替他矫正拿香的手。

    待孔翎学会，顾严才重新抽出三根香站在了雕像前。

    “愿神明庇佑，来年风调雨顺，五谷丰登……”

    孔翎一字一句的跟着顾严念着，最后，学着他的模样上前将香插在了香炉中。

    烟雾缓缓升起，飘向了远方。

    在他们之后，顾大伯也上前点了香，最后才是村子中的人。

    待所有人都上过一遍香，顾大伯这才重新在正中央站定。

    “启动仪式结束，该回家的回家，该上山的准备准备吧。”沙哑的声音在广场中响起。

    孔翎看了眼顾严，顾严悄悄地冲他眨了眨眼睛，他这才放下心来。

    慢慢跟在回村人队伍的后面，朝着家的方向走去。

    “别看了，该上山了。”顾大伯的声音在顾严背后幽幽响起，仔细听，还能听出来一点酸意。

    顾严没动，依旧看着孔翎的背影，直至消失不见，这才平静的开口，“您没看大伯母吗？”

    意思是：大哥不说二哥。

    顾大伯：！！！

    逆子！

    没再搭理顾严，顾大伯转身走到了队伍最前面。

    “上山！”

    话音落下，村民们各司其职端着桌子，捧着雕像，带着贡品，抬着棺材一步步朝着山中祠堂走去。

    顾严跟在队伍末尾，保证着整个队伍的安全。

    毕竟，一直以来都是这样的。

    上山的路不算远也不算近，但一路上敲敲打打，也不可避免的会产生疲惫的感觉。

    “停下来休息会儿。”顾大伯不动声色的揉了揉自己的腰，气喘吁吁的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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