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家人在急救室门口眼巴巴的等着。

    金凤莲叶秀红和赵招弟跪在走廊窗户边，双手合十，求神拜佛。

    金凤莲嘴里念叨着“老天爷玉皇大帝，各位发发慈悲，保佑保佑，以后老叶家给您天天供白面馒头。”

    赵招弟在一旁哐哐磕头“王母娘娘观音菩萨阎王爷嘞，俺真错了，饶了俺孙女吧，俺替她去受罪，你要收就来收俺。”

    窗台边下几人把各位神仙求了个遍。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祈祷声弥漫在整个等候区。

    叶老头蹲在地上不说话，叶三兴默默把棉袄脱了给叶秀红穿。

    叶三兴和叶大军俩人一块扒在急救室门口的缝里往里瞅，可啥也看不见。

    “咚咚咚”一阵杂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叶阳和白薇从走廊那头焦急的跑过来。

    赵招弟看到儿子来了，慌的不知道说啥，低头躲闪着目光。

    儿子早上走前让她看孩子，她给看出事来了。

    “怎么回事！小菱和奶怎么样了？”

    “我家小菱在哪！你们怎么看孩子的！”

    叶阳和白薇同时开口，叶家人一下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他们现在也还不清楚呀。

    第一发现人叶秀红只好站出来说“阳哥，我今天从地里回家的时候，听到大伯家那有鹅叫唤，就看了下，当时小菱她满头是血的躺在大门口，那血怎么都止不住，棉袄都泡透了，接着咱奶出来看到了，就，就晕过去了，现在里面抢救，不知道咋样了。”

    叶阳觉得眼前一阵发黑，伸手扶住栏椅支撑着身体，他想不出来闺女躺地上浑身是血的样子。

    “咚”

    白薇受到刺激，紧绷了一路的神经再也控制不住，倒在了地上。

    “小薇！”

    叶阳拖着无力的身体把她扶起来，放在连椅上。

    去找护士拿点葡萄糖，给她一点点喂进去。

    白薇喝完葡萄糖缓过劲来后，就开始闹。

    “你们叶家是不是报复我！看不得我和叶阳离婚就把火发给孩子！我要去告你们！我瞎眼了，虎毒还不食子！你们不是人！”

    平日跟她不对付的赵招弟今天实在理亏，但白薇要说她存心害叶菱，这黑锅她可不认，那是她宝贝儿子的亲闺女，她哪能去害她啊！

    “白薇，你给谁扣屎盆子呢！小菱是我儿子的种，我还能去害她不成！”赵招弟从地上爬起来跟白薇理论。

    白薇现在心里都是火，她已经没法思考，认定了叶菱是被叶家人害的，尤其是赵招弟，赵招弟向来不喜欢女孩，一直想让叶阳生个儿子。

    白薇凌厉的盯住赵招弟，抬手指着她说“有什么事是你赵招弟做不出来的！你不是一直想生个孙子吗！你是不是想让叶阳另娶一个回来生儿子，就故意把我的小菱害死，好少个拖油瓶！”

    白薇说的头头是道，再加上赵招弟确实一直对叶阳两口子没儿子不满意，平日里没少嘟囔着生儿子，想想还真是那么回事。

    叶家人一时间把怀疑的目光都看向了赵招弟。

    “俺，俺，你们干啥这样看俺！这咋可能，俺是她亲奶奶，俺承认俺不咋喜欢女娃，也动了再给叶阳再娶个的心思，但俺从来没想过害小菱啊！”

    赵招弟叫冤连天，恨不得跳进黄河自证清白。

    她就去村头挑个水的功夫，让叶菱在家跟着叶老太，谁能想到就出事儿了呢！

    白薇冷冷的看着赵招弟“小菱就是个孩子，村里都是熟人，除了你还有谁能干这事！”

    赵招弟刚要着急反驳。

    叶阳不相信他妈能干出来这事，想问清楚今早到底发生了什么。

    “妈，你别急，你好好说说今天早上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赵招娣见儿子还愿意听她说话，一下子找到了依靠，哭着给叶阳说“儿啊，真不是娘，娘那么疼你，咋能去害你的娃呀！”

    叶阳给赵招弟顺顺气。

    赵招弟继续说“今早家里水缸没水，俺出去挑水，天冷俺就让小菱在家跟着老太太，等俺挑完回来，老远就看见一群人往卫生所跑，等俺回家看着门口都是血，家里没人，俺就知道出事了哎呦！哪个该死的王八蛋呀，那么小的孩子也下手，俺去挑的什么水呀！”

    白薇在一旁哭红了眼睛，指着赵招弟说“演！你继续演！你个毒妇！叶阳你就这么看着你妈演戏！”

    “好了！等人醒了再说。”

    叶阳看也问不出来什么，他相信他妈不会是这种人，一切只能等小菱和叶老太挺过来了。

    “行！你就跟你妈一条心吧！”

    白薇自己从东边的窗户边跪着祈祷，离叶家人远远的，现在赵招弟在她眼里是杀人凶手。

    她以前从来不信农村这些封建迷信，轮到自己身上的时候，发现也只能信这些了。

    天快上黑影的时候，急救室的灯终于熄了。

    “叶菱，柳国花的家属在吗！”一个护士从急诊室里出来问道。

    “在在”

    “俺们就是”

    “我是她妈妈”

    一群人连忙跑来围住护士，打听着里面的情况。

    “同志，我老娘和孙女咋样了？”

    “我女儿怎么样了？”

    “同志，她们都没事儿吧？”

    叶家人七嘴八舌的问护士，护士也理解他们心急。

    一条条的仔细给他们说“小姑娘情况比较危险，现在动完手术后，需要在监护室继续观察，老太太情况好点，疏通了血管一会就能转去普通病房，等人醒了就没事了，待会主治大夫出来你们可以再问他。”

    护士看着这一家人不像有钱的样子，皱皱眉头替他们发愁。

    “这次的抢救费用和小姑娘后续的治疗费是一笔不小的数，你们赶紧找人凑凑吧。”

    说完给了叶家人一张缴费单就回急救室了。

    叶家人吊了一天的心终于回来了点，里面俩人起码命保住了，看着手里的缴费单，想到需要继续观察治疗的叶菱。

    叶家人又发起了愁，家里那点存款大头之前都给老二邮走了，现在家里哪里有钱呢？

    赵招弟不认字，看叶大军脸色不好，小声问“得交多少钱嘞？”

    叶大军抓下头皮看着缴费单说“这次得交一百二。”

    “啥！”

    “这么多！”

    叶家人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知道看病贵，他们没想到这么贵，一百二十块钱什么概念，国营厂正式工人现在一月挣二十块钱，叶大兴当厂子仓管员一月才十块钱，叶阳在公社小学代课一月八块钱，更别说叶家其他人几乎都是老农民了。

    一百二十块几乎是一个农民家庭一年的收入。

    大家长叶老头拿主意说“老大你跟我回家找找家里的钱，亲戚邻居的先借一借，老三你去趟老四家，看她那能不能也匀点，老三媳妇你去找秀山和小丽凑凑。”

    众人散开各奔东西去凑钱，白薇也回知青点，想找人凑凑，路过邮局顺便给沪市的家里写封信，想看看父母舅舅平反回来了没有，她现在太需要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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