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子奇苦的汁水顺着邱南的嘴角流了下来，“啊……”

    “好苦！”邱南咧着嘴巴像是快要哭了出来，“这草真的可以吃吗……真的是太苦了。”

    “莫急，你且再等一等。”

    邱南强忍着恶心端详着手中被咬断的半截苍蒲草，齿痕处缓缓渗出许多墨绿色的汁液，没多久汁液像是已经流干了，叶子的伤口处也开始自动愈合。

    “快，就是现在！你要趁它愈合前吸取它的绛露！”

    有了刚才那次被恶心到的经历，邱南没有听夏月的话，而是捏着草的伤口处使劲地揉捏，先前渗出墨绿汁液的地方流出了血液一般鲜红的液体，这''鲜血''中无数的小颗粒闪着微光，像是金子化成了粉末与血液融合在了一起。

    \"这里的菖蒲绝非平常之物，三界中的万物皆有灵魄，人有精魂，株有绛露，这绛红色的汁液就是它的绛露。\"

    邱南迟疑着，心里反复挣扎好一会儿，终于闭着眼睛把手中的菖蒲草放在了嘴里，没想到刚刚咀嚼了几下，甜美如琼浆的汁水便将她的口中充盈了起来。

    \"咕咚……\"邱南将嘴里的绛露一口咽下，忍不住咂巴着嘴赞叹道：\"没想到这红色的草汁这么鲜甜，比任何果汁都要好喝一万倍啊！\"

    \"你有所不知，隙间的万物亦白亦黑、亦阳亦阴、亦苦亦甜……就像这灵草的汁液，亦是先苦后甜……不过与人间的浑浊不同，这里无天无地、无往无生，故而致纯致净，即便只是寻常五味也都是极致的。\"

    听了这话，邱南回味着口中的余香，忍不住伸出手想要再拔些菖蒲草，不料胳膊就像是被什么给拉住了一样无法动弹。

    “切莫要因你的贪念而误了大事！”夏月的警告在邱南的脑海中回响着：“即使心中再喜欢，也要给这些花草留些余地，初饮是美好的，只是多一点恐怕就成了日后的负担。”

    “你懂的真多啊！”邱南打消了念头，胳膊马上就能动了：“所以说……刚才是你拉住了我？”

    “那只是我的念力罢了，我们当下同在隙间，你依然游离在人道的边缘，我对你的影响是非常大的……不过一旦你穿过了这隙间，到那时也许你会忘记我也未可知。”

    “我会忘记你？”邱南疑惑的问。

    “也许吧……除非……”

    “除非什么？”

    “那没什么……这些都是以后的事情了，眼下还是助你回到人间要紧。”

    “可是我不明白的是我和你素昧平生，你为什么要帮我？”

    邱南扔掉手中的菖蒲草，她拨开草丛，小心翼翼地在崖壁边沿盘腿而坐。深不见底的峡谷中一直回荡着河水川流不息的声音，带着甘甜气味的河风从谷底扶摇而上。望着面前这犹如到了末世尽头般的景象，邱南心中充满了对未知的不安。

    “你我之间若没有业力，又怎会相遇在这里……其实原本我和你一样，也是来自人间。可是我希望你不要变成我今日这番模样……”

    “你的意思是说，如果万一我回不去了，有一天也会变成鲛人？”

    “你看……那河畔虚空中正在不停游走的鲛人，他们全部都是来自于不同时空里的平凡人。这里虽然没有凡尘中的爱恨情仇名利追逐，可每一个精魄下的凡心都在无时无刻地蠢蠢欲动……我想，或许是冥冥之中有一种力量，使得这些无意中落入三界之隙的精魄化身为半人半兽的鲛人，只有这样才能封得住凡心，不会污了这无极的虚空。”

    “既然是这样，你又怎么知道我一定可以回去呢？我更不明白的是既然你知道回去的办法，当初你自己为什么没有回去呢？”

    “这里光阴漫漫，我见得多了自然就领悟了些……至于我，或许这就是我命中的定数吧……我也不曾遇到过愿意助我的鲛人。时至今日早已断木成舟，别无他法。”

    夏月平静的语气中流露着无法掩饰的忧伤，邱南的心口又开始莫名地痛了起来。

    “如果可以回去，我想……我是真的希望能够记住你。”

    “说到底，还是忘记了好。你若总被我牵绊，怕真是会伤到你……”

    峡谷里的风愈发的猛烈了，吹乱了邱南的头发，吹乱了她的心，吹的她几乎睁不开眼睛。邱南艰难地摸着心口那处隐隐作痛的地方， 好像河风已经悄无声息地潜入了她的身体中正在恣意地横行。

    “菖蒲的绛露已经与你本体的精魄相溶了，你体内正在流动的风流正是来自于人间的炁，这峡谷中的河水一定就是返回人间的通道了！”

    “可……可是这里已经没有路可以走了啊？”邱南遥望着四周，三面断崖的远处，绵延无尽的奇山异峰错落有致，两岸之间除了这个幽深的峡谷之外，再没有一条可以向前行的路了。

    “跳下去！”

    “跳……跳下去？跳到哪儿？”邱南慌忙从崖边站起身，不知所措地往身后退了几步。

    “就是你面前的悬崖，炁自河中来，只要穿过这河水必能通向彼岸的人间。”

    “啊？！我不要啊，这里深不见底，跳……跳下去是会要命的啊！我……我不要跳！”

    “你莫要恐惧，你的体内已经蓄有菖蒲一半的精魄，若要与炁一同随这洛水破了这山隙，需得有极大的冲击力助你入了这河底。我的念力虽与你一起，但也得是入了水中，兴许方能助你一臂之力。”

    “或许你说的都是对的吧，但是，我……我是真的害怕呀！除了跳下去就没有其他的办法了吗？对了！你不是说找到水晶石也可以吗？！要不你带我继续找水晶石吧！”

    “现如今已经为时已晚了，菖蒲草的绛露已将炁带入到了你的经脉之中，你的精魄随时会被炁卷入人间，若你的本体还继续留在这里，最后你的精魄将会在人间重生，而山隙中的本体则会灰飞烟灭不复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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