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照常是陆明泽开车送她过去的。

    正如直播时的判断，李大爷家境十分出众，住的是当地寸土寸金的别墅区，院中花草被侍弄的很好，朵朵娇艳，可见主人下了不少心思呵护。

    李大爷将人引进了别墅里。

    整间别墅都是中式装修，所用木材皆是上等，人置身其中，什么都不干也能沾染一身古韵。

    祁缈直接让李大爷带他们去了展览室。

    那幅骷髅幻戏图还好好地挂在原处。

    祁缈摊开手，陆明泽心领神会，在背包中掏出三支香放入她掌心。

    现在他这个助理已经做的很熟练了。

    祁缈香头冲下，快速向上一翻转，原本好好的香头竟然燃了起来，缕缕烟气飘散在房间中。

    李大爷瞪大眼睛，震惊地看着祁缈。

    这一手是真的将他惊住了。

    祁缈一手拿香，一手摆弄手诀，“天地阴阳，万物生灵，无奉祖师敕令，拜请太乙真人，鬼灵速速降临，以符为平，以香为引，招鬼如始，急急如律令！”

    话音刚落，原本随意飘散的烟气忽然像是有了意识一般，径直朝骷髅幻戏图飘去，如同绳索捆在画中那骷髅傀儡上，有什么东西慢慢被拽出画中。

    “啊！放开我！放开我！”孩童挣扎叫喊的声音自画中传出，在场几人全都看见，一个半透明的幼童魂体正在和烟气抗争，死活不肯从画里出来。

    祁缈竖起两个手指，声音冷硬，“再不出来，小心我直接让你魂飞魄散。”

    孩童抖了一下，也不敢再挣扎了，只好任由烟气捆着他，将他按跪在祁缈跟前。

    眼前的是个十岁左右的小男孩，留着清朝男子的发型，穿着的也是清朝服饰，应是古人无疑。

    李大爷做了一辈子考古工作者，这些他再清楚不过，就是因为这样，他才觉得不可思议。

    这个世界上竟然真的有鬼！

    “大师，大师，这，接下来该怎么办啊？”

    祁缈示意他稍安勿躁。

    她看着小男孩，问：“说说吧，为什么要折腾阿宝？小姑娘年纪那般小，应该没有得罪你吧。”

    小男孩满脸不忿，“她怎么没有得罪我？我过的这般苦，她过的这般好，就是得罪了我！”

    祁缈挑眉，“哦？那详细说说，你过的怎么苦了？”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小男孩很是桀骜不驯，也或许是几百年囚禁画中的生活将他原本的性格扭曲之后才变成这样的。

    尽管如此，他到底还是小孩心性，突然被人问起最悲惨的过去，还是不免红了眼眶。

    只不过鬼魂的眼泪是红色的，血红的泪水积蓄在眼眶，把他整个眶都染成了恐怖的红。

    李大爷和陆明泽齐齐哆嗦了一下。

    祁缈才不惯着他，手指微动，指尖便多了张黄符，她威胁意味十足地晃晃符纸，“不说，就死，你自己选。”

    简单粗暴。

    “……”小男孩没想到眼前这个长得漂亮的少女竟然如此心狠手辣，视线一直在符纸和她之间流转，似在判断她话语的真假。

    他能感觉到符纸散发出的恐怖气息。

    看来不是在吓唬他。

    小男孩神情瞬间萎靡，终于是老实了。

    他道：“我也不是故意要害那个妹妹的，不对，我是故意的……哎呀，我就是也想过过好日子！”

    他开始讲述自己的来历，“我叫二狗，出生前爹爹去山里砍柴，遇到野兽，被吃了。出生时我娘难产，刚生下我就大出血没了命。自那时起，村里人就说我是天煞孤星，天生克亲，除了奶奶，没人敢接近我，村里的小孩都欺负我。”

    “后来家乡遇到旱灾，连着三年颗粒无收，奶奶就这样被饿死了。唯一疼我的亲人也没了。”

    “就在我以为我也会被饿死的时候，村里突然来了个人，自称画师，他说想找个合眼缘的孩子收做学徒，跟他学画画。”

    “那个年头，家里少个人就是少张嘴，不仅能给家里其他人省下点口粮，也能给自己挣条活路。”

    “不少孩子都愿意跟画师走，我也报了名。本来没报什么希望，没想到最后我真的被选中了。”

    “画师带着我离开了村子，我还以为以后我就能过上好日子了，对未来充满了幻想。”

    “谁知道刚走到十里外的山坳处，画师就露出了邪恶面目，他用刀抹了我的脖子，将我的血放赶紧后剥皮抽筋，取出我的骨头，碾磨成粉，画成了这幅画。”

    二狗看向那幅《骷髅幻戏图》，神情哀伤。

    “我虽然死了，但魂魄一直被囚禁在画中，我看着画师将我卖给一个富商，并告诉富商驱使我的办法，往后的很多年，富商一直指使我暗害生意场上的对手，帮他获取财富。之后富商被仇家报复而死，我才不用再干那些伤天害理的事。”

    “但我也没能获得自由，一直辗转在不同人手里，不得转生。”

    “直到来到这里，”他看向李大爷，眼中情绪复杂，有羡慕，有嫉妒，“我看到你们都对阿宝那么好，把她当成宝物一般的爱护，我好羡慕，我忍不住去想，为什么都是一样的人，她过的那么甜，我却要过得那么苦。”

    “我想取代她，享受一次我从来没享受过的甜。”

    他脸上有抑制不住的向往，可那之后，就只剩下浓浓的落寞。

    他向李大爷道歉，“对不起啊李爷爷，我是个坏孩子，我那样对阿宝，和杀害我的画师，利用我的富商没有区别，这或许就是我落得如此下场的原因吧。”

    这句话把李大爷说的心疼不已。

    他没想到害他曾孙女的鬼魂，竟然有这样悲惨的人生。

    一个年仅十岁左右的孩子啊。

    尽管害怕，李大爷还是尽量克服着恐惧，将二狗抱进了怀里，像哄阿宝时一样，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哄着：“二狗乖，爷爷不怪你。”

    二狗一愣，随即两行血泪不受控制地涌出，一颗又一颗豆大的红色血珠落下，炫目也凄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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