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把所有的针线都给我们，我们这里要全部买下来。”“全部？”

    货郎惊讶地望向老队长：“您真的要全部购买我的针线？王队长，我这存货可是不少，确定全都要吗？”

    “当然全买了，你不来一趟上山对我们来说很不容易，而且我们经常没票，就算有票去了供销社也买不成。”

    “至于钱的事不用担心，我会把账记在你的名下，我们屯的人不会让你亏损的，这里总不会逃走的。”

    “我的意思是，我没料到会有这样的情况发生。”

    算清价钱后，他将所有的针线递给了老队长：“还想要其他商品吗？比如麻花糖果？”“有麻花糖果？”

    孩子们听到这话顿时兴奋起来。“老爷爷，我能买麻花糖果吗？”

    毛蛋询问老队长。“你有买的钱吗？”

    货郎笑道：“这可不是免费提供的。”

    老队长看了看毛蛋，然后对他说：“随你意愿，你想买就买吧。”“好呀！”

    毛蛋从口袋里拿出一角钱：“我要一角钱的糖果！”“我也要一角钱的！”

    另一个孩子挤上来，举着钱喊道。“还有我！”

    眼前的景象令货郎有些错愕：一群孩子手中拿着票子，在这里挥舞着。

    这是在开玩笑吗？这些贫困地区的儿童怎么会有这么多零花钱？每个人都在买东西？

    他忍不住问道：“同志，你这是在想什么呢？”

    老队长看着愣在一旁的货郎说：“快把东西拿给他们吧，孩子们已经开口了，你怎么还不行动？”

    “可是这......”

    货郎望着眼前孩子们手中一张张一角的纸币，虽然金额不多，但在数量众多的孩子们面前加起来也非同小可——眼前至少有二三十个孩子。

    “不必担心，这些都是正当之财，每个孩子家里都清楚。”

    见此情形，老队长停了一下，点了点头表示肯定：“好吧，孩子们自己选他们想要的吧。” “就是怕商品不够分配，这孩子的数目还真多。”

    “王队长，怎么山屯的孩子手里都有钱？你们这里这么富裕？” “你还不了解这里的情况呢。”

    老队长招呼旁边的“三零零”把针线收拾好，带走，说道：“这是年初孩子们向老师拜年，老师给的压岁钱。”

    “是老师给的压岁钱？” 老队长安慰道，看着对方脸上满是难以置信的神情问道：“城里都差不多不再发了，我们这里的孩子还能领到压岁钱吗？”

    “而且你们这山屯真有老师啊？” “这不是已经说过了。”

    “我还以为只是外村人的传闻呢，早就知道这里条件这么好，我早就过来啦，哪怕辛苦点儿也愿意。” 老队长淡淡地回答：“你早来可能也是和过去一样，一贫如洗，连买东西都买不起。”

    老队长与货郎对话时，那些买了东西的孩子们正在津津有味地吃着手中的糖果或是拿着麻花。

    虽然买的数量不多，只值几分钱，但对于他们来说，只要能尝一尝就已经很开心了。

    其他前来走亲访友的孩子们则带着嫉妒的眼神，嘴里不自觉流出口水，默默地注视着这些能够享用美味零食的山屯孩子。

    即便是屯里自己的孩子也并非人人都能吃到这些东西，所以更不可能会拿出来分给外面来的孩子。

    “王队长，你要不要这布？” “当然要了。”

    “那么这双胶鞋呢？”

    “也拿上！”

    两人就这样一言一语地商量着，不知不觉间，周围已经聚集了不少围观的村民。“干嘛买这么多？用得完吗？” 有人说。

    “管它有用不完呢，既然买了就要拿回去用，迟早会有用尽的一天。” 还有人说：“但是已经买了这么一大箱了还在继续买啊。”

    从娘家来看热闹的人见此情景，个个面露惊讶之色。他们从来没有见过有人这么购物，

    这根本不是普通的买，简直是横扫全场。

    “老队长，您问他箱子中还有什么货没，要是可以的话，我们都包了得了。”

    这时在后方观战的薛成远建议道：“如果真是一点点来，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交易完，而且又不差粮票。您可以问问人家要不要鱼或者肉，说不定我们可以用这些实物跟他交换呢。”

    听到这番话，老队长想了想也觉得有道理，便转脸对挑货郎说：“你说得也有理，如果你这里有收来的货物需要处理呢？”

    “当然要啊，凡是还能有些价值的东西我都可以回收。现在到了这里，总不想让这两个大箱子空手回去吧。”

    “太好了，那就有戏了。”

    老队长望了眼面前这个挑货郎，“这样，麻烦你把你箱子里有的货物品种和数目全告诉我，我可以考虑一次性全部收下。”

    “真的全都要？您可别逗我啊！我这里有两个满载的箱子，不仅在你们这屯销售完后还打算去附近的其他屯子继续销货呢。”

    挑货郎说着抬眸瞥见了先前跟老队长讲话的年轻人，感觉此人有些面生，相貌清秀却不常见于山村中。

    “嘿！我说什么了吗，您在听吧？”

    因被对方突如其来的失神逗笑，老队长高声唤了他几次，并顺着其视线看去：“你在盯着什么呀？这可是我们这里的知青成远，孩子的老师，开过扫盲班，第一次见面很正常。”

    挑货郎终于反应过来：“我正想说，这位看起来有点不寻常，我在这片山区里确实没遇到过这样的人。”

    “只要你把所有的货物给我，我自然会全部收下，你可以检查看看哪些是你需要出手的。比如一些废旧物资之类的，我这次带回去直接就可以送往废品收购站。”

    “废品没有，不过好东西倒有不少。”

    “先挑拣一下箱子里的货物带我去我家吧，我们先结算好款项，然后再讨论接下来如何操作。”

    随着人群逐渐散去，大家各自回家准备晚餐。“成远，咱们屯买东西一向如此吗？”

    一边走，郑桐还在回味刚才那一幕，感觉很是兴奋：“真不简单，一整批都买了。来这里一年多了，还是头一回见到这样的……”

    “没什么好惊讶的，那些不要票据的商品，到四九城里通常要溢价购买，甚至有时候根本买不到。”“听说过四九城里有个‘鸽子市’吗？”

    “知道，跃民带我一起逛过一次，正好遇到警察的大排查，我们都成了被抓的对象，带回警局被审了一通。”

    “后来发现没什么问题，只是对我们进行一番教育后就让我们走了。”

    听到这里，薛成远淡淡一笑：“鸽子市其实是个地下交易市场，虽然违法，但也确实帮助了不少人。”

    “有的人手头钱多却没凭证可以兑换商品，有的人则情况相反。”

    “王家屯目前是有些积蓄，但缺票据，货郎的出现正好填补了这个空白。”

    “这次属于大额购物，并非常态，或许每年都不会有这样的机会。”

    “确实是，如果经常这样做，买的商品也没那么多实际用途，放在家里只会变成负担，造成浪费。”

    那边老队长与货郎结算完所有物品。“木箱我们不能给您，这玩意儿还有它的用处。”

    “箱子我不带走，留给我也派不上什么用场。”

    老队长招呼自己的儿子把东西搬回去，并找出个合适的位置安置。

    “之前成远说过，如果你想换成现金，我们可以直接付款，并且绝不拖拉。”

    “如果你需要实物交换的话，我们有鸡蛋、鸭蛋、野猪肉和鱼类，你看中什么尽管挑。”

    老队长讲到这里时注意到货郎的眼神有所变化，“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

    “你们可以用肉类或蛋类产品换走我所有的货物吗？”

    “理论上如果所有商品都能以这种形式互换的话，我们也同意，但具体要看您的选择了。”

    看到货郎的眼睛越发明亮起来，老队长赶忙补充说：“你别指望全部换成蛋类，我们不可能提供全蛋的。”

    “并且，鸡蛋鸭蛋这些东西下山途中很容易破掉，万一你摔倒了或者发生了意外事故，这东西坏了你怎么办？你还能过得了山吗？”

    “做人要懂得满足，过分贪婪反而不会带来好事。”

    再说这鸡蛋鸭蛋还得送到合作社去换盐巴、酱油这些生活必需品，怎么会全都给你呢？

    经过商量，最后货郎离开时带走的钱款和实物各占了一半。

    根据他的说法，这些东西可能途经其他村庄会有人需要，还能再次出售获利。现在正值过年期间，才刚过完年，还有很多时间可以放松享受。一年辛勤劳作谁不想稍微改善一下生活条件？

    晚餐过后，大家聚在一起交谈了一会儿。有的吃 ** 就返程，有的因为家远打算在这里住一夜，天亮就启程。

    热闹的日子总是短暂。

    到初三，山里的村庄重新回到了平静。辛琇晶边为薛成远整理行装，边问他：“你晚上还会下山回来吗？”

    她担心地看着丈夫，“要不然我也和你一块儿去山上吧，你独自一人上去每次我心里都七上八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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