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灵娇哭了一场。

    吃得饱饱的，再睡一觉，心里的伤感就少了很多。

    这一日，谢灵娇听着小草妹妹给自己念的鬼故事，瞧见四堂兄神色莫名地从外边回来。

    还要找爷爷。

    “发生什么事了吗，四哥？”

    谢灵娇感觉有瓜，坐起来向四堂兄打听。

    谢琼书知道五妹的兴趣。

    喝了一口她递过来的茶，“五妹想知道？”

    “嗯嗯！”

    谢灵娇把瓜子都拿出来了。

    等小草妹妹把爷爷喊出来，又连忙给爷爷倒茶。

    老爷子一头雾水。

    “找我何事？”

    自从搬了新家后，他整个人都精神了很多。

    老二和老三都有自己的事做，家里的孙子孙女也都孝顺。家庭和睦，让老爷子也没那么急切地想回已故父亲的家乡。

    可今日，谢琼书就是来询问这事。

    谢琼书：“关于太爷爷的事，爷爷您可还记得一些？”

    老爷子疑惑：“怎的突然问起这个？”

    谢琼书面不改色，编造了一个借口。

    他说：“今日夫子布置了课业，让我们了解自己的先祖。”

    原来是孙子的课业。

    读书是好事，老爷子自然自持孙子。

    尽管不愿回忆，他还是开始回想。

    “你们太爷爷，姓谢名腓。在我记忆中，是一位风度翩翩的俊俏郎君……”

    时隔五十来年。

    过去的记忆颜色消退。

    幼时的老爷子是家里几个兄弟之中最不会读书，最没有出息的那个。

    一心想要重新发扬家族的母亲不屑把精力分配到他身上。

    但豁达潇洒的父亲很宠爱他。

    在几位兄长都忙着读书习字时，父亲会带他出城钓鱼，进山摘野果。

    “父亲很博学，无论遇见什么东西他都晓得它的名字，又有何种作用……”

    不仅如此。

    他还会下棋、写字、弹琴、画画……无论哪种技艺，都很精湛。

    老爷子沉浸在回忆中。

    说出口的话都是太爷爷如何如何厉害，如何如何了不得。

    干巴巴的。

    一点都不生动。

    谢灵娇心想，还好爷爷没有去干说书的活计，不然肯定会饿肚子。

    “爷爷可知，太爷爷的祖籍何处？因何缘故来岐阳郡落脚？”

    待掌握完所有信息，谢琼书才不慌不忙地询问起自己真正想要知道的信息。

    可这样久远的事，老爷子也记不清自己曾经有没有听说过。

    “好像……”

    他努力回想。

    本就皱巴巴的脸沟壑变深：“好像是因为……躲避家中兄嫂……亦或是预测到家中将有灾祸，这才不远千里搬到此处……”

    至于为何要躲避兄嫂，以及太爷爷为何认为家中将有灾祸，爷爷全记不清了。

    他只知道远在鸠涂郡的谢家好似是大世家。

    家中不但阔气，权势还不一般。

    “我娘一直记着当初的好日子，这才发了疯一般试图培养我们几个兄弟成才。可惜我天生愚笨，自小便读不来书。”

    他曾经也不受自家娘的待见。

    因着这个，家里偏心的老婆子更让他难以忍受。

    尤其孩子们长大一些。

    老婆子便逐渐卸下了伪装，变得极其刻薄。

    每次他辱骂家中老二老三，都能让老爷子回想起当初自己被贬低挨打的事。

    就更不愿意和她亲近。

    老爷子：“其实我还挺害怕的……要不是你娘胆子大，每次和鲁秋叶顶嘴也能全身而退，有时候还能占到一些便宜，我可能无法在那个家里坚持这么多年。”

    这话他是对着谢灵娇说的。

    胆子大的人指的就是她娘，向梨花。

    “自打她生下你没多久，就敢和鲁秋叶对着干。说实话，我很佩服她。”

    老爷子觉得儿媳妇很厉害。

    他嘴上不说，也没人知道，但他其实是有一点敬佩自己那三儿媳的。尤其在看到她带着自家儿子一起反抗鲁秋叶，老爷子简直要热泪盈眶。

    “你们家敢和鲁秋叶对着干。”

    “日子还过得好。”

    这给了老爷子信心。

    长年累月下来，才让他终于有勇气在那日说出和离的话。

    “……辛苦了，爷爷。”谢灵娇给爷爷捏了两下肩膀。

    她觉得爷爷可怜。

    童年被贬低被打压不说，还遭受到了家庭暴力。

    怪不得爷爷这么沉默，还不敢反驳撒泼的奶奶。

    原来这都是有原因的。

    “有啥可辛苦的。”

    老爷子舒服地眯眼。

    他觉得孙女孝顺，他现在过的是他以往想都不敢想的好日子。

    心里边很舒坦。

    “要是能再带爹回一趟鸠涂，我这辈子便死而无憾了。”

    “说什么话呢，爷爷？”

    谢灵娇觉得爷爷这话就像他时日不多的感慨，感觉不吉利，就道：“您还能活很久呢，可别想这些！反正小启很快就能成才，到时候爹就会带您去鸠涂了！您不用担心。”

    而且家里聪明人多。

    谢灵娇觉得日后会成才的不止弟弟一个。

    三堂姐、四堂兄、小启、小弛……还有小草妹妹，虽然起步晚了一点，但她这么刻苦，以后一定也能有一番大的作为。

    “以后您可就是名人的爷爷了，出去肯定倍有面儿的！”

    “哈哈——”

    她一番话，把老爷子逗得哈哈大笑。

    瞧着可有精神。

    他心情好，就给孙子孙女们发了零花钱。

    在场的人人有份。

    谢琼书要的不是这些东西，他继续询问了一些和太爷爷相关的事，随后提出：“太爷爷可有留下什么遗物？若是方便，爷爷可能给我瞧瞧？”

    都是自家人。

    有啥不能看的。

    老爷子闻言便起身回房，搬出一个不大不小的老旧木箱。

    箱子上没有多余的花纹和装饰。

    可它用料极好。

    历经多年也不腐不朽，质量好的惊人。

    箱子一打开。

    里面有各色的宝石，还有一些书画。

    老爷子：“当初父亲死后，娘就把他所有的东西都带走和大哥他们一起去了府城。我手中这些都是爹曾经私底下留给我的——特意嘱咐要我自己留着傍身，不要给任何人知道这笔钱财的存在。”

    尤其是他娘，还有他即将过门的媳妇。

    最是不能说。

    谢灵娇：“太爷爷这算不算有先见之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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