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

    虽然天气还没有严寒，但是早上的路边草上已经铺上了霜。

    一个穿着满身补丁，胡子花白，气息微弱的道士进了村。手里举着一个破幡，上写：治病救人。抬着昏花的双眼仔细打量了一番后寻到了一户看起来是个富人的门前。

    叩叩叩………

    方有斌一早就起了床，自从两年前自家妻子在皇城外的皇庄旁晕倒后，回家就身体虚弱，神思恍惚，两年来靠他拼命照顾才挺到了现在。

    如今他心里也想好了，等妻子哪天去了，他也跟着一起走。

    正在灶上做着饭，想着以前一家三口的日子，就听到有人敲门。

    方有斌暗暗皱眉。

    原因无他，自从儿子没了以后，夫妻俩基本上不跟任何人往来，就两个人依靠着过活，谁大早上来敲门？

    开了门，看到一个脸色苍白的老道蹲坐在自己门前，轻轻的敲击着大门。

    见开了门，老道才缓缓起身，有气无力的央求道：“无量天尊！善信，还请给些吃食救救老道一命，已经几天没有进食了。”

    说完，满眼乞求的看着方有斌。

    方有斌本是昏沉着开了门，见了老道，立马像是看到了那个抓他儿子的道士，那个用他儿子心头血炼丹的国师，两人的脸不由得重叠在老道的脸上。

    气的他直抽抽，手指颤抖着怒吼道：“滚，你给我滚出我家门前！。”

    老道像是被他吓到，慌忙站起身来往后退去，可能是真的几天没有进食，慌忙之下一下跌倒在地，挣扎了几次也没有起来。

    老道没办法，只能继续抬眼看向方有斌，那乞求的眼睛像是一道魔咒激的方有斌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哆嗦。

    慌忙抬头看向四邻，见此时家家户户闭门，连忙三两步窜了出来，将老道搀起。

    “老道长，快进屋，我给你拿饭。”方有斌压低声音架着老道进了院中，顺手将大门关上。

    搀扶着老道来到以前儿子住的屋子，将老道放到床上，斜躺好。

    “你老先躺着，我去厨房给你拿些面饼来。”

    说完急匆匆的离开了房间。

    不多时，方有斌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摆着一碗小米粥，一块粗面饼，一小碟咸菜。

    “家里条件简陋，没有什么东西招待，你老多海涵。”放下吃食，方有斌搀着老道坐起。

    老道许是饿的急了，拿起面饼就狼吞虎咽起来，一口下去饼子吃了一半，干嚼了几口后，放下饼子，端起热粥，就着咸菜吸溜。

    风卷残云的吃完，老道一边咂摸着手指，一边问道：“可还有，没吃饱。”

    方有斌连忙为难道：“没有了，师傅。灶上就煮了两碗粥，两块饼子。剩下的一碗粥一块饼子给了我家娘子，我这一份给了师傅。师傅你且忍忍，待到傍晚，我做个大菜给师傅。”

    “不知是何大菜？”老道惊喜问道。

    “家中还有一只下蛋的母鸡，师傅若是没有忌口，傍晚杀了给师傅补补。”

    “老道虽是道士，但是也不忌荤腥。可以吃得。可以吃得。”说完，老道打了一个哈欠，垂着头，打起了瞌睡。

    见老道吃完要睡，方有斌立马起身，离开了房间，边走边说：“师傅你好好睡一觉，休息休息养养精神，我去照看下媳妇，她身子不好，一个人我也是不放心。”

    “去吧，去吧。”说完，老道就躺在床上打起了鼾。

    来到自家内室，方李氏正病怏怏的躺在床上。

    方有斌伺候着方李氏吃了早食后，将她躺好，然后他坐在窗前握着方李氏的手，两人说着话。

    “一大早的好似听到你吼了一声，啥事啊？”

    “没的事，大早上村里的一条狗来挠门，被我赶走了，吵到你了？”

    方李氏摇摇头，叹了口气，说道：“是我连累了你啊，我感觉我也熬不过这个冬天了。待我走了以后，你将我埋在狗子坟边，我去陪他。他小小的人儿，没有我照看着肯定要受人欺负的。你过个两年重新找个婆娘，将方家的香火传了，也对得起死去的二老。”

    “瞎说什么，你身子好好的，怎么就熬不过冬天。若是觉得身体差了，等下傍晚我将那只下蛋的母鸡杀了，补一补。”

    “家里就这一个来钱的路，你留着换些油盐钱。不要糟蹋了，我这身体好不了，吃啥都没用。”

    “可不逮你一人吃，我也是馋了，就杀了吧。油盐钱咱后面再想办法，总不能活人叫尿憋死。”

    方李氏见劝不动自家男人，也不再劝，她身体差，精神头不好，说不了几句话就昏昏沉沉的睡过去。

    方有斌端详了好久，看着笑着哭着。

    傍晚时分。

    灶房边，方有斌蹲在地上，地上摆着一个白碗，碗中装着一碗水，一个石块，一块磨刀石。

    磨刀石斜靠着石块，方有斌用力的磨着刀。

    一边磨着一边畅想着。

    磨了半晌，手指轻轻的刮了一下刀刃，就渗出一丝血。

    端起碗，将水泼在刀上，锋利的刀刃映得方有斌脸，苍白泛着潮红。

    提着刀，来到儿子的房间，就见老道还躺在床上酣睡，打着呼噜。

    蹑手蹑脚的来到床边，盯着老道，仿若又看到了那个算命的道士，还有那炼丹的国师。

    耳边好似听到儿子哭求爹爹救命的声音。

    刀举过头顶，狰狞的脸上带着潮红，呼吸都急促起来。

    老道睡得香，好似正在做好梦，咂吧着嘴翻了一个身，背对着方有斌。

    方有斌刀举起放下，举起放下，几次后，身体像是灌了汤，汗水一直往下流。

    抹了把脸，像是做了最后的心理建设，方有斌将刀高高举起，就要狠狠落下。

    猛地，老道又一个翻身，正对着方有斌。

    眼睛睁开，那眼睛好似明灯，哪有刚睡醒的朦胧。

    “方善信，你这是干嘛。”

    方有斌好似如梦初醒一般，吓得浑身一个激灵。

    赶忙收起刀，脸上堆起笑，一脸的汗加上扭曲的笑，别提都别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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