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松，不会疼的。”

    达趴在六角阵法中间，闭上眼睛，随着温暖的力量指引，意识逐渐下潜，记忆附上了一层布，变得模糊。

    身体逐渐缩小，来到一个密闭，浑身被包裹的狭小之地，却让他感到十分安心。

    除了自己的心跳，还能听到两道心跳声，一声强劲，一声微弱却稳定。

    安稳的沉睡着，直到一阵天旋地转。

    刺眼的光撒在双眸上，他费力的想睁开，却无法睁开，想挣扎，四肢却软弱无力，张嘴也只能发出如同幼崽呜咽般的哀嚎。

    这不该是他的声音，本能是这样说的，但自己的声音是什么样的，他也不记得。

    这种无力感他不喜欢，干脆不再动弹。

    “是双生子！”

    “哇，长殿下生有六道妖纹，想必未来必是大妖。”

    爽朗的笑声传来：“不愧是我的孩子，长子叫杀生丸，幼子叫摩罗丸，要好好长大，成为保护我们犬族疆域的大妖。”

    一声惊恐的声音道：“王，小殿下身体里还有一股力量！”

    西国，传说中妖怪的国度，由西国犬大将统一，从此西国为犬族统领。

    而现在，西国还未被统一，由犬族与豹猫一族二分领土，目前有些小摩擦，但还算互不干扰。

    犬族大统领斗牙王得二子，长子生有六道妖纹，可见只要活到成年，必将超越其父母，成一代大妖。

    而次子生来体弱多病，从不见妖，不少妖甚至只知长子杀生丸，不知次子摩罗丸。

    而一些知道情况的妖怪，为之幸灾乐祸也为之庆幸。

    “强大如犬大将，其子嗣却弱不堪见风。”

    “至少斗牙王有一子天赋强大啊，长子继承王位，幼子随便养着不就好了。”

    “说的也是，若是两子皆为强者，那豹猫……”

    直至二十年，长子杀生丸已能跟在父亲身边上战场，见家臣，幼子摩罗丸却毫无声息，有传言幼子早已死。

    不过也没妖在意，妖怪的孩子，未长成先早逝，不是稀罕事。

    有家臣拐弯抹角的关心斗牙王，斗牙王却哈哈一笑，表示幼子还活着，只是体质稍微有点差，暂时不外出。

    “原来是这样。”家臣放心了，看着在战场上追杀残部的杀生丸，眼里满是赞叹。

    犬妖一族百岁以内都是幼崽，两百岁堪堪青年，换成人类年纪，也不过十五六岁，杀生丸现在的年纪，换成人类也不过两三岁。

    哪怕是妖怪，这么小的年纪就随父上战场，不惧不畏，甚至敢追猎物，已经算大妖心态初成。

    斗牙王看着白犬一口咬断猎物的脖颈，满意的点点头，毫不谦虚的接受了家臣的称赞，“要成一代大妖，首先要无惧战斗，无畏困难，吾子杀生丸甚好。”

    带着浑身沾满鲜血的白犬回到宫殿，母亲凌月仙姬让侍从接过杀生丸，去梳洗。

    杀生丸朝侍从低唬，看向母亲。

    其母凌月仙姬：“找摩罗丸？在睡觉。”

    杀生丸收了牙齿，被侍从抱着去清洗。

    斗牙王：“这孩子，对弟弟倒是挺上心。”

    “是吗？”凌月仙姬用羽扇遮住半张脸。

    清洗完的杀生丸甩干毛，兴冲冲跑到房间。

    竹篮编织的窝里放着精细的绒毛，下面铺着厚厚一层棉絮。

    杀生丸扒拉着竹篮边，这个竹篮他小时候也有一个，不过长大后就钻不进去了，绒毛是父母的毛，他用鼻头拱了拱，从凹陷下去的绒毛中找到弟弟。

    张嘴一叼，把比他小来了三圈的小崽子一口叼出来。

    “嗷呜，”白犬摔在地上哀嚎一声。

    嘴上叫得不响，心中嗷嗷叫痛，慢慢睁开一只眼，不用猜，他都知道是自己无良兄长回来了。

    自从出生后，身体里两股力量不断撕扯，他在撕扯中意识无法聚集，成天不是睡觉就是在睡觉的路上。

    妖族大医检查后连连摇头，称他活不到成年，无一例外。

    父母也放弃培养他了，就这情况，能活一天是一天吧，白犬不至于连口饭都养不起，任由他睡去了，偶尔醒来逗玩一下。

    兄长偶尔……兄长经常将他当皮球踢，嗯，没错，就是皮球，虽然记忆中不知道是什么，但脑子里浮现了被人在脚下踹来踹去的圆形物体。

    兄长好不容易随父亲离开三天，他好好的睡了三天觉，结果一回来就来折腾他。

    被丢在地垫上，小白犬顺着力道翻了个身，肚子朝上，杀生丸用嘴推着他玩。

    “嗷~”达不怎么剧烈的反抗了一下。

    “我都给你带了食物，”杀生丸叼过背上的小包袱，鲜血已经染红了包袱皮，一团血淋淋的内脏掉在地垫上，瞬间将棕色的地垫染成深红色。

    小白犬用鼻子闻了闻，嫌弃的撇开头，被杀生丸一爪子摁在内脏上：“吃，不许挑食。”

    “……”内脏都戳到鼻子里了，能咋办，按照小白犬的经验，今天这内脏不吃是不行了。

    没办法，张开嘴，一口一口撕咬猎物的内脏，柔软且腥臊。

    “嗷，”下次别带内脏了。

    小白犬苦着脸吃完后，试图为自己的嘴巴争取一个机会。

    杀生丸嫌弃的一爪子又把他掀翻，像球一样，把白犬推倒在地，滚来滚去。

    小白犬习以为常的放松身体，反正不会受伤也不疼，反抗不了就躺平呗，还挺好玩的。

    杀生丸被他这样耍赖的行为，气得一口咬住他的后脖颈。

    看了一会的斗牙王笑道：“杀生丸，别玩你弟弟了，走，和为父去洗澡。”

    说着一把把杀生丸薅走，杀生丸嘴下一松，小白犬又软绵绵的趴在地垫上，有气无力的挥挥爪子，和兄长道别。

    “父亲，我已经洗过了。”

    “我还没洗，你现在又脏了，再洗一遍。”

    杀生丸发出不满的呜声。

    一大一小的身影远去。

    一双纤细的手将小白犬抱起：“真是可恶的父子，把我们的摩罗丸丢在地上就走了。”

    小白犬趴在凌月仙姬怀里蹭蹭，背上拂过的指尖，能轻易撕碎一头蛮牛，而现在却轻柔得让他感觉不到力道。

    清冷如寒梅的气息，是母亲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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