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憨来了，默默地站在迁移队伍的最后面。

    北定发觉，这一年多的流放生活，让二憨好似换了只熊猫。

    首先是消瘦得厉害，目测体重还不到二百斤。二憨以前，可是三百斤重的敦实胖子。

    对野生动物来讲，体重就是硬实力。战斗技巧什么的，只是软实力。

    二憨体重急剧下降，说明他的战斗实力也下降了。

    除了消瘦，二憨身上，还新添了好几道伤疤。

    看来，二憨居住的边缘地带，野兽活动相当猖獗。

    二憨变化最大的，还是精神状态。

    以前的二憨，活泼、跳脱、话唠。现在的二憨，沉默，一种灰扑扑的黯淡。

    二憨也得到了食物。两根竹笋，一个红黄果。

    二憨拿到食物，没有马上开吃。而是用目光在队伍里搜寻。他在找他的妈妈二巧。

    自从发生那件事情，北川的所有熊猫都不再搭理他。二巧妈妈也不再理他。

    被流放后，他偷偷回家看二巧妈妈。

    二巧妈妈把他放进树洞的竹笋扔了出来。

    “ 我不差你这一口！” 二巧看都不看他。

    “ 咱大熊猫，缺什么不能缺德，可以打不过，但不能不打就认怂。”

    二巧妈妈气的，不是他惹事，而是他惹出事后，置雌性于危险中，自己却怂了溜了。

    二巧妈妈说，“ 全天下的雌性熊猫都鄙视你。虽然你是我儿子，我也鄙视你！因为我也是雌性。”

    二巧妈妈的话，象一支穿心箭，把二憨的心穿了个对穿过。

    自那以后，二憨再没有回去过。他没脸。

    二憨的心里，一直扎着那支穿心箭。而疼痛，代表的是耻辱。

    北川地区的箭竹大面积开花枯死，饥荒，很快席卷了大熊猫的栖息地。

    二憨发现，在他居住的边缘地带，在悬崖上，还有几丛竹子没开花。

    二憨攀援峭壁，采到了几支不算鲜嫩但可以食用的竹子。

    二憨一根竹子也没舍得吃。他在风凌的领地里放了两根竹子。就是他扔死岩羊的地方。

    还剩两根竹子，二憨悄悄地放在了二巧妈妈日常觅食的地方。

    二憨每天望着悬崖上的那几丛竹子，等着新竹子长出来。

    等新竹子长出来，风凌和二巧妈妈，就又能吃上几口。

    二憨正看着悬崖上的竹子，莫离来了。

    二憨吃了一惊，又有些心虚。

    北川现在闹饥荒，只要是只大熊猫，看到有可食用的竹子，都会往上扑吧。

    莫离完全没有留意到悬崖上的竹子。

    莫离吃了竹笋和果子，又喝了冰泉甘露，已经不再被饥饿困扰，自然，也就不会象雷达似的到处搜寻觅食。

    莫离通知二憨，“ 北川的熊猫要集体迁移到卧龙去。”

    莫离特意强调，“ 北定让我来叫你。北定说，这次迁移，一个都不能少！”

    二憨看了看悬崖上的竹子。新竹子还没长出来呢。

    迁移的路上，风凌和二巧妈妈，也不知道能不能熬得住。

    这次莫离也看到了悬崖上的竹子。没有开花的箭竹。

    二憨这小子，倒是有点儿狗运气。

    莫离看二憨的目光里，带了点儿鄙夷。

    老子才吃了竹笋和果子，才不稀罕你这几根破竹子。况且，新竹子还没长出来呢。不值得老子惦记。

    二憨被莫离的眼神伤到了。“ 我只是，想弄点儿吃的，给风凌和我妈妈在路上吃。”

    莫离也追求过风凌。即便风凌和北定生了崽崽，莫离也没放弃对风凌的追求。

    大熊猫没有从一而终的道德约束。雌性熊猫喜欢谁，就会和谁一起生崽崽。

    莫离没想到的是，二憨居然对风凌还贼心不死。

    都被赶到这边缘地带来了，还敢惦记卧龙的高岭之花。

    莫离告诉二憨，“ 风凌带着小崽回卧龙了。”

    看着二憨很意外的表情，莫离很满意。“ 风凌让卧龙的飞行大队，送了好多吃的过来。”

    那，放在风凌领地里的竹子，风凌根本没看到，更没吃到。

    二憨脸上遗憾和失落的表情，让莫离有些不理解。

    听到有吃的，不该是兴奋加惊喜吗？这小子咋这副表情。

    这小子，虽然看上去瘦了不少，但没准心眼儿又多长了好几斤。

    路上得盯紧点儿，免得他又出幺蛾子。

    毕竟是有傻缺前科的熊猫。不能让他破坏了集体迁移。

    这一年多，二憨居住在边缘地带，偶尔外出，熊猫们个个都不理睬他。久而久之，二憨就成了一只信息隔绝的熊猫。

    二憨一边跟莫离往集合地点走，一边小心地向莫离求证，“ 你说，卧龙的飞行大队送来食物。什么是飞行大队？”

    “ 飞行大队，自然是长翅膀在天上飞的。”

    “ 卧龙的熊猫长翅膀，会飞？” 二憨吃惊得耳朵都飞起来了。

    风凌也有翅膀？所以，风凌是飞回卧龙去的。

    二憨脑补着风凌展开翅膀飞在天上的画面。

    “ 谁告诉你飞行大队是熊猫组成的？” 莫离觉得，这个二憨在边缘地带流放傻了。比以前更傻缺。

    “ 飞行大队自然是飞禽组成的，凤头鹰、黑耳鸢…… 几百上千只大型飞禽，那壮观得…… ”

    莫离第一次见着这样的奇观，现在还有兴奋着呢。

    我莫离可是第一个到现场，第一个吃到果子的熊猫。

    北定还让我多吃了一个果子。说是早到的奖励。

    重点是奖励，不是那一个半个果子。那果子是真好吃啊。比苹果还脆甜，水分还多。

    二憨听着莫离越吹越离谱的牛，突然开始怀疑，莫离是不是又要骗他去挨打。

    二憨可是被北川的雄性大熊猫揍了好几次。

    之前他没反抗。是因为他心里有愧疚。

    二憨决定了，要是莫离这次再骗他，再伙同其他雄性打他，他可是要打还回去的。

    老子是对风凌愧疚。不是怕你们！

    二憨暗搓搓地攥紧了拳头。老子这一年多，打过豺狗，打过狼，连豹子也较量过。

    老子现在什么都不怕了！

    到了集合的地点，二憨看见的是，排好队的熊猫。

    果然如莫离所说，全北川地区的大熊猫都在这儿了！

    加上他，就一个都不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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