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玄山巅。

    陆芊芊此话一出，天道嘴角的笑意逐渐散去。

    眼眸深处也不由得蒙上一层阴翳。

    看着陆芊芊一副茫然无辜的模样，却是恨得牙根痒痒，恨不得立即将她撕成碎片。

    无尽的岁月长河之中，这似乎还是第一次，有人用这种称呼来侮辱她。

    叫她大娘也就罢了，可这小丫头片子，却偏偏喊她阿婆......

    她明明如此绝色倾城，哪里像个阿婆了？

    就连顾风闻言，也忍俊不禁笑出了声：

    “阿婆......不过也是，她的年岁，也确实是够当阿婆......”

    摸了摸陆芊芊的脑袋，旋即转目看向天道：

    “哎呀，几万年来，我都没想到用什么称呼来形容你最为合适，不过，今后嘛......”

    “天道阿婆......你觉得这个称呼如何呢？”

    天道闻言，嘴角狠狠抽动了一下，脸色顿时变得铁青。

    强行压抑着杀人的冲动，淡漠应声：

    “随便......童言无忌，本座没必要和一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计较......”

    坐在天道对面的陆芊芊，对此倒是丝毫不以为意。

    毕竟天道说的也对。

    比起一个不知活了多少年的老妖婆，才九千岁的陆芊芊，正是青春年华。

    话说回来，这似乎还是她第一次见到天道......

    不过，之前听师姐们说，天道不应该是浑身都被金光笼罩的一团人形虚影吗？

    可眼前的女子......

    可能跟自己相比，是差了那么一点点......

    但不得不说，长得也挺不错。

    而且......

    不知道是不是陆芊芊的错觉。

    在天道的身上，似乎隐隐散发一种圣洁而又令人不禁望而生畏的气息。

    这种气息......令她很是不舒服。

    源于内心深处对眼前天道莫名的厌恶，令陆芊芊不由得又向顾风靠了靠。

    察觉到陆芊芊情绪波动后，顾风不由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

    这一幕，看得天道眼睛微眯.....

    她收敛眸底寒芒，嘴角勾勒起一抹温婉浅笑，朝着两人缓缓招手：

    “既然来了，那就一起喝杯茶吧！”

    天道伸出纤细的素手，轻轻一挥，四周顿有无数流光浮现。

    流光舞动间，竟是替顾风与陆芊芊二人各倒了一杯热茶。

    待到把茶杯递到两人手中时，陆芊芊抬眸，看了眼身旁的顾风。

    得到顾风肯定的答案后，缓缓端起茶杯，一饮而尽。

    茶水的苦涩顿时充斥了口腔，使得她黛眉皱起，紧接着，更是忍不住咳嗽出声。

    顾风见状，轻轻拍着陆芊芊的背：

    “没事吧？”

    “咳咳......没，没事......只是......太苦了，徒儿......喝不习惯。”

    陆芊芊摇了摇头，她不喜欢这股味道，将手中的的茶杯重新放回石桌，不想继续品尝。

    天道轻轻一叹，而后故作遗憾：

    “可惜啊......果然小孩还是不适合喝茶，完全不能品得其中滋味。”

    陆芊芊闻言，却是对此撇撇嘴：

    “阿婆说得对，不过......品茶也要分是谁泡的。”

    “也不知，为何师尊泡的茶，就是唇齿留香，茶香四溢呢？”

    “可这次喝的......罢了，不讲也罢......”

    顾风轻叹一声，将茶杯缓缓放到身侧，看着陆芊芊的目光，却是越加柔和：

    “行了，芊芊......再说下去，某人都要破防了......”

    听到顾风的话，陆芊芊旋即揽着顾风的胳膊，笑靥盎然：

    “嘿嘿，徒儿听师尊的......”

    与眼前这一副师慈徒孝的美好画面，截然不同的是......

    坐在二人对面，手中茶杯差点儿都要被捏爆的天道。

    她看着顾风与陆芊芊亲昵的模样，眼神中闪烁着阴晴不定的光泽......

    本来这次她只邀请了顾风前来，没想到还有个跟屁虫跟他一起来了。

    一起来也就算了，还当着她的面秀起了恩爱？

    一念及此，天道不怒反笑，轻轻鼓掌：

    “好......要不然怎么说她们能被你收为徒儿呢......”

    “天煞孤星，果然只能和天煞孤星相处得来......”

    顾风闻言，默默扫了天道一眼。

    天道见状，则轻抿了口茶水，并不在意顾风那凌厉目光的威胁，只是轻声问道：

    “怎么，莫非我有说错吗？”

    顾风还没说话，倒是他身侧的陆芊芊率先回呛天道：

    “阿婆说的都对，不过......”

    “略略略～～～”

    陆芊芊朝天道吐舌，扮了个鬼脸......

    天道顿时俏脸一黑，是她低估了这个傻子的内心承受力。

    没想到刚刚自己那番话，不仅不能令其吃瘪，反倒让她再度受到了羞辱。

    要是眼前无所畏惧的小妮子，不是顾风的徒儿......

    天道早就将她扒皮抽筋，以儆效尤。

    “谁和我相处的来，我才不在乎，只要师尊不嫌弃我，那就行了，至于其他的，也就不用阿婆来操心了。”

    说罢，陆芊芊笑嘻嘻的抱紧了顾风的胳膊。

    天道脸色越发难看，她深吸口气，将胸腔内翻腾的火气硬咽下去：

    “好，好你个小丫头......没想到平日里呆呆傻傻，今日一见，却是如此伶牙俐嘴......”

    陆芊芊眨了眨大眼睛，甜甜回道：

    “嘿嘿，谢谢夸奖......”

    天道嘴角抽搐：

    “我可没夸你的意思......”

    陆芊芊歪着脑袋看着她，认真回应：

    “没事，你是不是夸我不重要，我认为你是夸我就行了，这才是最重要的。”

    天道：“......”

    顾风：“......”

    不只是天道，就连顾风也不禁揉了揉额头。

    暗暗感慨陆芊芊的战斗力，居然已经提升至 如 斯 地步。

    这简直就是一个天生的小刺猬，扎人的时候疼得慌。

    可不伤人的时候，亦是极其致命......

    不过，虽然心中这么想，但顾风表面依旧云淡风轻。

    只是将目光投向了天道：

    “我劝你，还是别想着如何在我家这小傻子身上讨到好处，还是同我好好聊聊 罢......”

    天道冷哼一声，随即看向顾风：

    “聊什么？”

    “你我之间......”

    顾风开口就欲与天道谈判，不过这一次，却被天道打断：

    “怎么，杀我分身杀的还不够，莫非想将我这本体，也杀一次？”

    顾风闻言耸了耸肩：

    “杀了又有何用？你本体不死不灭，即使我将你本体斩杀。”

    “在下一刻，你所谓的本体，便不知又在世间何处重新复活......”

    “更何况......此番出手斩杀你分身的，可不是我，不过是我的刀灵自作主张罢了。”

    天道闻言一怔，旋即，双瞳中绽放起一抹幽芒，沉默片刻之后，突然笑道：

    “哈哈......”

    “好！真不愧是你啊，就连本命神器，都诞生了灵智。”

    “若不是此次她突然现身，恐怕我都还被你蒙在鼓里。”

    “在聊天之前......不妨和我说说......”

    “七万年前，时间长河之中，究竟发生了什么......”

    “还有，时间之神......也可以说是我的妹妹......她现在究竟又身处何处？”

    听闻天道如此步步紧逼，顾风不由微微挑眉：

    “抱歉，无可奉告，还有......她可不是你妹妹，可别侮辱她的名号。”

    天道闻言，却不禁嗤笑一声：

    “呵呵，自混沌初分之时，我便是天地间诞生的第一神只......”

    “而她，则是自我之后，诞生的第二神只......”

    “我掌管天机因果，她掌控时间长河......”

    “如此一来，如何说得她不是我妹？”

    顾风闻言，不置可否的轻笑一声，随即似乎是不愿多说：

    “你若非要强词夺理，那就当是如此好了。”

    “至于她的下落......”

    “自是死了......”

    “死了？！”

    天道猛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瞳孔地震。

    顾风垂眸望着石桌上的棋盘，伸手轻轻拿起一颗黑色棋子，漫不经心道：

    “是啊......为了让我恢复神智，不让杀戮所吞噬......她为此燃烧神只本源，献祭了一切，将我带入时间长河......”

    “若非如此，这个世界，早都被我所灭......”

    听到顾风的这番话，天道仿佛失去了全部的力气，颓废的瘫软到椅子上：

    “......原来如此......怪不得无论我如何寻找，都找不到她的下落......”

    她整个人，宛如失魂般喃喃低语着......

    声音更是透露出了无尽的疲惫与苍凉。

    这还是顾风第一次从天道的眼眸中，看到了伤悲的情绪。

    “原来......你也会伤心啊......”

    顾风摇了摇头，不知是嘲弄还是安慰：

    “逝者已矣，且节哀顺变吧......”

    天道闻言，转头瞥了顾风一眼，眼中泛起些许波澜，一字一句的质问：

    “你既然早知晓她身陨了，为何不将此事告知我？”

    顾风摇头失笑，继续把玩着指尖的黑色棋子：

    “我为何要将此事告知于你？”

    “莫非，你还真将自己当做是她姐姐不成？”

    天道咬着唇瓣，双拳握了又松，松了又握......

    她的内心，从未像此刻这般纠结......

    良久，俏丽的脸庞，却在此刻，爬上一抹苦涩的笑容：

    “或许......你说的确实是对的，我的确是不配做她的姐姐......”

    “同为守护天地秩序的神只之祖......”

    “为了守护这个世界，她为此付出了一切......甚至就连她的这条命......”

    “可悲的是，我却对此无能为力......”

    顾风闻言，神色淡漠将手中把玩着的黑色棋子置于棋盘之上，似是感慨：

    “她的性格，倒是与你也有几分相似，都喜欢以他人为棋子，游戏人间。”

    “为此，她甚至不惜混入外神之列，帮助他们，攻破了天庭......”

    “不过她比你更为高尚，犯错之后，她至少还知道想办法弥补，即便是为此付出一切，她也在所不惜......”

    “而你呢？”

    说到这里，顾风忽然抬眸看向天道，厉声问道：

    “所谓的天道，只为自己的一己私欲，视他人如草芥，扪心自问，你......有资格当她的姐姐吗？”

    听完顾风这番话，天道脸色一阵青白交替，一瞬陷入巨大的沉默。

    即使知道时间之神已经身死道消的真相，她也并未沉浸在悲伤之中而无法自拔。

    她的脑海，依旧清醒无比。

    “顾风......你之所以选择此刻向我坦白这个事实，要的，恐怕并不只是让我因此伤悲，这么简单吧？”

    “以我对你和她的了解，想必刚刚那番说辞，也是她教给你的......”

    “毕竟，你可从不是一个能说会道之人。”

    听到这里，顾风不由一笑。

    随即，他再次拿起一枚白色棋子，悠悠说道：

    “是啊......正如你所说的一般，刚刚那番说辞，不过是她教给我的罢......”

    “她说......只要选择合适时机，摆出这套说辞，无论你再如何不情愿，都会答应我一个要求......”

    天道闻言，不禁皱了皱眉，随即反驳道：

    “那你觉得，你的要求......我会同意吗？！”

    顾风点了点头，将白色棋子置于棋盘之上：

    “如果是平日里，你自然不会同意......”

    天道闻言，立即就要开口辩驳，可是，话还没说出来，就被顾风接下来的话语，给堵了回去。

    “不过这次......我相信她......”

    顾风嘴角微扬，带着一丝淡淡的浅笑，缓缓勾起薄唇道：

    “你......绝不可能会拒绝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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