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想？”强森嗤笑的举起红酒杯轻呡一口。

    “梦想和你心中的正义一样可笑。”

    “你就是一个失败者伊森，从现在起你不再是亨利家族的一员了，这里的一切和你再无关系。”强森注视着伊森摇摇头，像是嘲笑一个斗败的公鸡。

    “真的要走到这一步吗？强森。”伊森抬起眸子望着自己的哥哥，手下的刀具被他紧紧压着，原本工整的桌布卷起褶皱。

    伊森发现强森现在的模样自己已经不认识，长大后的他再无法和曾经的强森契合，权力的欲望让他变得面目全非。

    “我以亨利家族的名义正式告诉你，伊森·亨利。”

    “从今天起你与亨利家族再无任何瓜葛。”

    “你...被驱逐了。”强森放下红酒杯，义正言辞，掷地有声。

    饭后，伊森撑着雨伞离开安伯利城堡。

    三月的天气正值雨季，阴雨中还带着些许寒冷。

    在强森的注视下，伊森慢慢向庄园外走去，他知道强森在背后注视着自己。

    就在小时候两人抓阄的那个二楼书房，透着落地窗，举着红酒杯。

    他的脸和三月的天气一样寒冷，当庄园大门关闭的那一刻，伊森和强森之间束起了一道高耸的栅栏。

    将他们阻隔在两个世界，强森收回目光，转身将手中的红酒一饮而尽。

    令所有人没想到的是，正是因为强森的残酷决定，让伊森成为安伯利城堡唯一的幸存者。

    如今的伊森像长途跋涉的旅人故地重游，再回到这个无比熟悉却又如此陌生的地方。

    曾经的安伯利庄园风景宜人，绿树成荫，满是果树和花朵的芬芳，轻柔悦耳的喷泉折射成彩虹。

    如今再回到这里瓦舍破落，扑面而来的只有凋零和回忆。

    阻隔外界的铁丝栅栏早已残破不堪，黑色雕花大门也不翼而飞。

    这片充满艺术气息的花园，变成了水泥石柱环绕的荒地。

    就像是被强盗掠过，拿走能拿走的，不能拿走的全部毁灭，最后一把火将整个亨利家族付之一炬。

    满地碎裂的建筑遗址，能看出几分繁华的影子，但也是曾经遭受暴力对待的铁证。

    屹立百年不倒的安伯利城堡终归成为历史。

    直到那焦黑的土地下又长出几颗翠绿色的新生。

    伊森环望着这萧索的一切，淡然说道“其实你不想我接触家族的内幕，所以才将我赶走的对吗？”

    “哥哥...”

    这一声哥哥，让强森平静的身体猛的振颤了一下，他感觉到自己已经死寂的内心，仿佛又重新跳动了一下。

    伊森的眼含泪水，最后止不住的缓缓滴落，一滴泪滴落在怀中强森的脸上，从他的脸颊边划入嘴唇，可现在的强森已经没有权利分辨其中的味道。

    伊森明白，所有人都可以痛恨强森，痛恨这个食人的恶魔，但只有自己不可以。

    是哥哥保护了自己。

    是自己把强森害成现在的模样，让他走向一条不归路。

    伊森在强森的日记中明白了一切，只不过一切都...太晚了。

    强森知道伊森的性格。

    安伯利庄园的灰色产业是他无法承受的精神打击，更何况这一切的幕后黑手，就是他的顶头上司巴图域主。

    强森不想伊森陷入囹圄之地，所以他需要和家族撇清关系，这样才可以安心的做一名城镇治安官。

    从今天的结果来看，强森认为自己当年的决定是对的。

    “这不重要了...伊森。”

    “重要的是你自由了，你应该开始新的生活。”强森似乎只是在诉说着一件平常事。

    “可我也亲手摧毁了你的生活，强森。”

    “你本来可以有更好的选择。”

    “这不是你的错，我曾经也想过改变这一切，只是我在这条路上迷失了自我。”强森无奈的摇摇头，往日的一切历历在目。

    “亨利家族在允许灰色产业存在的那一刻...就已经死了。”

    “凯迪只是加速了这个死亡的过程。”

    “说起来，他只是一名受害者，而我...亨利家族都是施暴者。”

    “这个世界病了...它需要像你这样的人去声张正义。”

    “可我又能够为此做些什么？强森。”伊森怀抱着哥哥的身体，跪下来痛哭流涕。

    强森能够感受到弟弟抱着自己的手臂在微微颤动。

    他眼中的光芒在慢慢散去，流露出浓浓的悲伤，似乎在麻木与清醒中不断徘徊。

    “是啊，我们又能为这个世界做些什么？”强森抬头望向天边，不禁喃喃的问道。

    此时天边已经呈现深蓝色，那代表着太阳在积攒力量升起。

    黎明就在眼前，在强森希冀的目光中，终于金边云层穿出第一缕阳光，照耀黑暗的大地。

    “滋滋滋...”强森的身体在阳光下冒出黑烟。

    对于亡灵来说，黎明就代表着死亡...

    “强森...”

    “强森！”伊森为慌张的呼喊。

    他看见强森的身体如同四周的残垣断壁，在火焰中燃烧。

    初升的太阳是最神圣的，因为他驱散了黑暗，给人们带来了温暖和希望的曙光。

    直视死亡的强森没有痛苦，没有大喊大叫，反而在曙光中找回了出生时遗失的智慧与优雅，可以坦然接纳创世神赐予的一切，回到创世神身边。

    “伊森，不管昨夜的黑暗再怎么漫长，今天的太阳都会照常升起。”

    “那是黎明的曙光，请代替我好好活下去，去实现我们的梦想。”

    “永别了...伊森。”强森心满意足的闭上双眼，最终灰飞烟灭。

    “强森...”

    “强森！”

    强森走了，伊森感觉到很疲惫，他的内心就像他心中的理想一样，千疮百孔。

    正如学者哲人富兰克林·库里南所说“群体的正义会感觉到疲惫，尤其在激昂的申辩后心中的正义无法得到声张。”

    “这会使民众保持缄默，冷默的看待世间一切的不公。”

    “但这并不是贵族们的无言胜利，而是司法部门公信力的缺失。”

    法律应该是公正的，他不应该因为你曾经是一个好人而影响判决，也不应该因为我曾经是一个坏人而有所偏颇。

    它应该像自由女神手上的置物天平一样，保持绝对的公平公正。

    虽说法外不在乎人情，但同样的公道何尝不在人心？

    一次不公的待遇或许并不会引起社会的动荡，可一次不公的判决，却会让正义蒙上灰尘，逐渐模糊人们对公正的定义。

    人们不再相信司法反而会更崇尚权力。

    如今的安伯利城堡内多了一座无名的坟墓，这个世界多了一个流浪的旅人。

    他看起来不知为什么总是很疲惫，那浑浊的眼神里让人看出他饱经风霜。

    伊森漫无目的走在热闹的大街上，他完成了自己的复仇计划，将凯迪巫师推向了永恒的地狱。

    但世界再也没有伊森的一席之地“没有了家...去哪里都是流浪。”

    没有人知道伊森去往了哪里？也没有人在意他去往哪里？只有人看见一位年轻的旅人远离闹市。

    渐行渐远，直到消失不见。

    坟墓后生长着一朵纯白的小花，向着太阳用力的招手。

    那是另一段故事的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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