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年间,在尼山深处的一个偏僻山村里,住着这样一户人家。家中有双目失明的老母亲杜氏,常年外出贩卖山货的儿子赵勤远,以及温柔贤淑的儿媳林氏。
赵勤远为了让家人过上好日子,不辞辛劳地穿梭于山林与集市之间,家中里里外外的琐事便都落在了林氏柔弱的肩头。
林氏心灵手巧,靠着给村里的猎户们缝补衣裳换些铜钱,操持着家中的柴米油盐,每日精心照料婆婆,从无一丝懈怠。婆媳二人虽日子清苦,粗茶淡饭,但也相互扶持,和和睦睦。
这一天,许久未归的赵勤远突然回到家中,杜氏听闻消息,喜得连连拍手,忙对儿媳说道:“儿啊,快把咱们家养的那只鸭杀了,给我儿好好补补身子,迎他回来。”
林氏轻声应下,利落地杀鸭、炖煮,不一会儿,香气四溢的鸭肉就摆满了一桌。一家人围坐在一起,有说有笑,享受着这难得的团聚之乐,满室皆是温馨。
然而,谁也没有料到,夜幕刚刚降临,灾祸便骤然降临。赵勤远毫无征兆地瘫倒在床上,脸色青紫,全身剧烈地抽搐起来,仅仅片刻,便没了气息,竟是暴毙而亡。
林氏吓得花容失色,呆立在原地,片刻后才“哇”的一声大哭起来。杜氏听到声响,摸索着来到房间,得知儿子噩耗,顿时悲恸欲绝,哭声震天。
这凄惨的哭声引来了村里的乡亲,众人皆觉此事太过蹊跷:白日里还生龙活虎的赵勤远,怎么一到夜里就突然离世?
于是,村里便渐渐有了流言蜚语:“会不会是他那媳妇耐不住寂寞,与外面的野男人勾搭上了,为了能长相厮守,就下了毒手害死了自己的丈夫?”
这些风言风语越传越广,乡亲们不敢耽搁,急忙派人去官府报了官。
官府的衙役很快就赶到了,仵作一番查验后,认定赵勤远乃是中毒身亡。
县令听闻了村里的传言,又见赵勤远死得不明不白,心中便笃定地认为:必定是林氏与人私通,时间一长情根深种,为了能与奸夫双宿双飞,才狠心下此毒手。
一旁的杜氏哭得肝肠寸断,声声哭诉儿媳是个善良之人,绝不可能做出这般恶行,可县令却置若罔闻,大手一挥,便命人将林氏带回了衙门。
公堂之上,林氏坚决不认这莫须有的罪名,县令恼羞成怒,猛地一拍惊堂木,大声吼道:“给我狠狠地用刑!”
衙役们一拥而上,板子如雨点般落在林氏身上。林氏一介弱质女流,哪里经得起这般折磨,没几下就疼得昏死过去。
实在承受不住这皮肉之苦,林氏为求速死,绝望之下含冤承认是自己毒死了丈夫。县令见状,仍不罢休,恶狠狠地逼问:“奸夫究竟是谁?”
林氏本是清白之身,此刻满心绝望,脑海中突然闪过时常来家中帮衬的赵五郎。赵五郎与赵勤远乃是同族兄弟,平日里赵勤远进山,总会嘱托五郎照顾家中。
五郎为人憨厚老实,做事认真负责,婆媳二人对他很是感激。林氏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除了丈夫,接触最多的男子便是五郎,被逼无奈之下,她脱口而出:“是赵五郎。”
话一出口,林氏便后悔万分,满心愧疚,觉得自己实在对不起这位好心的小叔。县令当即派人去捉拿赵五郎。
五郎不明所以地被带到县衙,一进大堂,就看到林氏哭得梨花带雨地跪在地上,他满心疑惑,上前一步,焦急地问道:“嫂嫂,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为何会在此处?”
林氏哭得泣不成声,话也说不完整:“叔叔,奴家……”
县令见状,怒目圆睁,拍案大骂:“你们这对不知廉耻的奸夫淫妇,公堂之上还敢交头接耳,来人啊,给我重重地打!”
五郎还没弄清楚状况,就被一顿毒打。县令逼他认罪,五郎自然不肯,于是又招来更残酷的刑罚,甚至用上了夹棍,疼得五郎冷汗如雨,几近昏厥。
他实在扛不住这钻心之痛,为了免受这无尽的折磨,也只好违心地认下了这罪名。
县令见二人都已招供,便草草结案,判处他们死罪,行刑的日子也渐渐临近。
几日后,巡抚大人前来巡查案件。这位巡抚大人一向以清正廉明、宽厚仁慈着称,深受百姓的敬重和爱戴。
他翻阅赵勤远一案的卷宗时,越看越觉得疑点重重。其一,赵勤远常年在外,对妻子和堂弟信任有加,即便二人有私情,也没有理由害死他,毕竟这种事为世俗所不容,林氏就算谋害亲夫,也不可能与五郎有结果;其二,据林氏所言,当日吃鸭,婆婆、赵勤远和她三人都动了筷子,为何唯独赵勤远中毒身亡?
带着满心的疑惑,巡抚大人向正在专心研读诗书的幕僚询问。幕僚正沉浸在书海之中,心无旁骛,不耐烦地随口应道:“案子都已经定了,听说县令费了不少心力才结案,想必不会有什么冤屈。大人您事务繁忙,何必在这案子上浪费精力呢?”
巡抚大人听了,微微皱了皱眉头,便没有再追问下去,赵五郎和林氏的死刑判决眼看就要成为定局。
当晚三更,幕僚正准备吹灯就寝,忽然听到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伴随着一个女子的哭喊声。幕僚心中一惊:这深更半夜,何来女子敲门?莫不是鬼魅作祟或是行为不端的女子?
他满心狐疑,坐在床上呵斥道:“快走,莫要在此胡闹!”
门外女子却厉声回应:“你不开门,难道我就进不来了吗?”话音未落,幕僚惊恐地看见,门缝中缓缓伸进一只苍白的手,紧接着,一个披头散发、浑身是血的女子飘然而至。
女子怒目而视,伸手指着幕僚大骂:“你本是一个贫寒书生,靠着识得几个字,有幸成为中丞大人的幕僚,得以享受荣华富贵,却不知感恩回报,敷衍塞责,全然不把人命放在心上。
昨日,中丞大人本想为我洗雪冤屈,虚心向你求教,你若是能认真对待,我或许还有一线生机,可你呢?只顾着自己读书,敷衍大人,致使我冤沉海底!
我死不足惜,可这谋害亲夫、私通小叔的恶名却要背负一生,我有何颜面去面对丈夫和小叔!食君之禄,忠君之事,你不尽职尽责,实在是罪该万死!等着吧,我已向天帝申诉冤情,天帝应允我来向你索命!”
不用说,这女子正是含冤自杀而死的林氏。说完,林氏作势便要扑向幕僚,幕僚吓得瘫倒在地,跪地磕头如捣蒜:“我知错了,我没有尽到职责,害你丢了性命,确实是罪该万死。只是我离家多年,家中尚有八十高龄的老母亲,求你容我回家与母亲告别,再来赴死。”
林氏面露犹豫之色,片刻后说道:“念你尚有一丝孝心,便给你一个月的时间,速去速回,否则我绝不留情!”
言罢,狠狠地转身离去。幕僚吓得魂飞魄散,头发都竖了起来。
天亮后,幕僚面如死灰地向巡抚大人详述了此事,随后便匆匆忙忙地回家去了。一个月后,幕僚竟无疾而终。
巡抚大人得知此事后,心中大为震动,意识到这案子背后必定另有隐情。他当即换上便服,亲自前往赵勤远家中。
只见一位瞎眼老母亲正艰难地摸索着生火做饭,巡抚大人装作路人,上前询问:“老人家,怎么不见儿子、儿媳帮忙?”
杜氏一听,顿时老泪纵横,又哭又骂:“客人啊,你不知道,我儿死得好惨啊,官府不分青红皂白,冤枉了我那贤惠的儿媳,实在是天大的冤屈啊!”
巡抚大人又问:“老人家,您怎么知道儿媳是被冤枉的呢?”
杜氏泣不成声地说道:“客人啊,我与儿媳虽说是婆媳,可情分却如同亲生母女一般,她每日守在我身边,有没有私情我怎么会不清楚?本指望巡抚大人能为我儿伸冤,谁知道他也和那糊涂县令一样,让我儿媳蒙冤受屈。若不是我这把老骨头眼睛又瞎了,定要去京城告御状!”
巡抚大人再问:“听闻林氏与赵五郎私通,这赵五郎是何人?”
杜氏抹了一把眼泪,说道:“他是我的亲人,与我儿是堂兄弟,待我就像亲娘一样。我儿出门,常托他照料家里,他从来没有过一丝马虎,我们婆媳都感激不尽。可怜如今,反倒害了他,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巡抚大人长叹一声,详细询问当日吃鸭的种种细节,诸如杀鸭的地方、煮熟的地点、用餐的场所等等,杜氏一一如实作答。
巡抚大人反复琢磨、推敲,发觉吃鸭的地方似乎有些不对劲。他当即命人买来一只鸭,煮熟后放在一处老旧的瓜架下。
巡抚大人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眼神敏锐,片刻后,发现鸭块热气腾腾之际,瓜架上有一条极细的白丝飘落,悄无声息地落入碗中,若不仔细查看,根本难以察觉。
巡抚大人心中一动,又买来一只兔子,喂以那碗中的鸭肉,兔子吃下不久,便抽搐了几下,中毒身亡。
巡抚大人心中有了主意,赶忙对杜氏说:“老人家,您儿媳的冤屈,我一定能帮她洗刷干净,您且安心等着消息。”
杜氏虽然不明白其中缘由,但还是合手称谢。巡抚大人带着剩下的鸭肉返回衙门,召集所有官员,详述了在杜氏家的所见所闻。
众人面面相觑,脸上露出怀疑之色。巡抚大人见状,命人牵来一条羊,将鸭肉喂给它,羊吃后没多久,口吐白沫,倒地而亡。这下众人都相信了,却又疑惑鸭肉怎么会有毒。
巡抚大人神情凝重地说道:“我将鸭肉放在瓜架下时,发现一条白丝落入碗中,想来那便是关键所在。咱们这就去搜一搜,一定能真相大白。”
众人来到杜氏家,一番仔细搜寻,在瓜架上发现一条足有三寸多长的大蜈蚣,那落下的白丝,正是蜈蚣口中吐出的毒液。
至此,真相终于大白。原来,那日一家三口将煮熟的鸭盛了三碗,放在瓜架下准备享用。因鸭块尚热,便先搁在地上晾凉。
赵勤远那碗鸭块热气上冲,惊扰了架上的蜈蚣,蜈蚣受惊吐出毒液,而这毒液含有剧毒,恰好落入碗中,赵勤远吃下,故而中毒身亡。杜氏与林氏的碗未沾毒液,自然平安无事。
真相大白后,县令受到了严厉的惩处,不仅被革职查办,还被罚了数年的俸禄,这些钱全部用来赡养赵勤远的母亲。
巡抚大人上表朝廷,追封林氏为贤德贞妇,赵五郎无罪释放,并给予官府补偿,认定他为义士。杜氏此后由官府悉心照料,直到寿终正寝。
唉,倘若当初幕僚不沉迷于诗书,能认真对待巡抚大人的询问,林氏或许就不会含冤而死,这案子也能早日水落石出。
为官者,当以此为戒,处理事务务必谨慎小心,不经意间的几句话,或许就会决定他人的生死命运。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koudaixs.com。口袋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m.koudaixs.com
第92章 瓜架冤情,冤魂索命证清白
同类推荐:
裴先生的独家复仇、阿哈说:死了没关系,拼好还能用、穿越三国?不慌,我先拐走关二爷、重生八零,我带邻村吃肉,你哭什么、穿越:盛世红颜、小师妹限制解除面无表情地盯着我、穿书送系统,炮灰脚踩绿茶上位、神只:从哥布林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