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肥棠刚吃饱喝足，手上拿着一瓶汽水，嘴里叼着吸管。 “嗝。”

    打了个饱嗝，心满意足地从九龙冰室走了出来。 “轰!”

    突然，一辆黑色的商务车，咆哮着冲上了人行道，径直对准肥棠冲撞而来。

    肥棠脸色大惊，连滚带爬地钻进旁边的巷子。

    黑色商务车却没停下，速度不减，紧跟在他的屁股后边。 “啊!”

    肥棠跑了几步，惊恐地跌坐在地。

    车头将他的双腿吞入底盘下面，前保险杠，仅只差一毫米，就撞上他的脸。

    肥棠吓得浑身冷汗涔涔，三魂七魄只剩下两，整个脸都黑了。 车门被拉开。

    与邝智立和跨栏东莞仔，几乎共用一张脸的贵利雄，从车上走了下来。 他穿着一身西装，人模狗样的，身后跟着六七个小弟。

    一个个与穿着短袖，破洞牛仔裤，花衬衫，这些标准古惑仔不同。 全都西装革履，一个个像是职场精英一样。

    肥棠之前赌马，欠下许多贵利，就是找贵利雄借的。 上次躲进颐和园公寓，也是为了躲债。

    贵利雄做事，相当的嚣张，追债甚至敢追到警署门口去。 “好久不见啊，肥棠”

    贵利雄走了过来，笑着打着招呼。

    如果刚才不是那副开车要撞死肥棠的架势，别人还会以为，这是老朋友在打招呼。 “雄哥，找我打个电话就行，不用玩这么刺激吧?”

    肥棠将两条吓软的腿，从车底抽出，站了起来。 “不玩得刺激点，你不长记性啊。”

    贵利雄伸手拍了拍肥棠身上的脏污，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他： “你是不是又忘了一件事?”

    肥棠脸色一变，无奈地道：

    “雄哥，差不多了吧，我向你借了五十万，连本带利，还了六十万。” “房子卖了，老婆带着孩子也跑了，够数了吧?”

    贵利雄看着他，嗤笑一声： “会不会算数啊?”

    “先问个问题，热热身吧。”

    “数学题，你欠我五十万，利息八十厘，一个礼拜利息是多少?” 肥棠挠挠头：“五千?”

    “错，是两万八!”

    “不是吧?” “是啊!”

    贵利雄一本正经地道：“全港岛的债主都是这么算的。” “这叫复利率。”

    他调戏一样，转头问手下：

    “你们告诉肥棠，负利率的英文怎么说?” 手下齐刷刷的摇摇头。

    贵利雄叹口气，摆摆手：“让你们多读书，一个个蠢如猪。” “复利率都不知道，就是利加利加利，利息天天算啊。”

    他的脸猛地凑近肥棠：

    “再问你一个问题，知道什么是p2p 吗?” 肥棠摇摇头。

    “金融题都不知道?”

    贵利雄嚣张地道：“这点求知欲都没有，怎么当警察?” “就是连本带利，在加百分之二十，就这么简单!”

    “按照利加利加p2p, 还有兄弟们的工资，我的精神损失费，你连利息都没还够啊。” 肥棠脸色大惊，惊愕地大声道：

    “那岂不是还要再还你几十万?” “这辈子，下辈子都还不完?!” 贵利雄耸耸肩，摊摊手：

    “江湖规矩啊，花钱的时候，你就很爽。” “还钱了就不愿意啦?”

    肥棠紧绷着脸，硬气地道：

    “我不会再还你一分钱，有本事去起诉我!”

    贵利雄也不着急，捡起垃圾篓里面的一个饮料瓶。

    “警务人员借贵利，个人破产，你猜会是什么下场?” 他脸上虽然带笑，但是威胁满满。

    港岛警队要是个人财务破产，借贵利，可能会被调去守水库。 更可能是被开除公职，长俸也没了。

    肥棠表情一缩，气势顿时矮了半截。 贵利雄转动着手中的玻璃瓶，继续道： “最后一题，科学实验题。”

    “我想要做个试验，研究不同物质的坚硬程度。看看，你的头和玻璃并瓶，哪个比较硬?” “这一条我不答。”

    肥棠退后半步，有些害怕地道。 “那我做代课咯。”

    贵利雄手起瓶落，‘砰’地一下砸在肥棠的头上。 鲜血顺着他的额头流下。

    他戏谑地对手下道：

    “看见没，头硬比瓶子硬!”

    接着贵利雄的笑容一滞，对着小弟道：

    “没听见啊，棠哥说不还钱，那就收点利息啊!” 话落，几名古惑仔，冲了上来，对肥棠拳打脚踢。 边打边问：“还不还钱?”

    肥棠被打得鼻青脸肿，不断哀嚎： “钱，我已经还完了，没有了!”

    就在这时，一位身穿便衣的女警，冲了上来： “干什么,住手，差人!”

    “我是湾仔反黑的黄云芽，你们混哪个堂口的?”

    贵利雄一个手势，几名小弟停下手来。

    他笑眯眯地看着面前，年轻漂亮，长相精致的女警。

    双脚立定，举起右手，大声敬礼： “Goodafternoon,madam!”。

    手下也齐刷刷地站好，装模作样，眼神却充满挑衅地举手敬礼：“午安，madam!” 一个个完全没把黄云芽一个便衣女警放在眼里。

    黄云芽当差不久，还没见过给差人敬礼的古惑仔，实在是太嚣张了。 于是伸出手，指着贵利雄大声呵斥：

    “我问你哪个堂口的，干嘛当街动手打人?”

    “madam, 你视力是不是不太好?” 贵利雄完全不怕，吊儿郎当地道：

    “什么堂口不堂口的，不知道啊，我们是良好市民来的。” “几个好兄弟一起，练功嘛。”

    “练功没见过?”

    黄云芽被气得要死，面色张红，一双粉拳，已紧紧捏住。 “警官不信啊?”

    贵利雄扭头一本正经地对身后的小弟道： “我们一起，练功给madam看看。”

    “浩气，浩气漫长路，热血，热血红日光!”

    贵利雄带头，大声唱着歌，与小弟们一起，舒张身体，围在黄云芽面前。 比手画脚地开始做操。

    一个个非常嚣张。

    黄云芽紧咬银牙，脸都气白了，冷着脸，瞪着一双美眸，忍着发作。 “madam, 干嘛，想报警啊?”

    “火气不要那么大嘛。” 贵利雄贱兮兮地开口：

    “基本法允许的，我可以对武术有热情，对健康有追求。” ““一四零”我不犯法啊!”

    正在这时，一袋垃圾凌空飞了过来。 “啪!”

    结结实实地拍在贵利雄的脸上，又臭又脏的垃圾，让他胃里翻滚，一阵作呕。 “丢雷老母..

    装斯文的贵利雄，当场就不装了，一边干呕一边朝着扔垃圾过来的方向，骂骂咧咧。 然而下一个瞬间，他脸上的怒意和赤红硬是憋了回去。

    只见曾世新穿着黑色衬衫，气质卓然地走了过来。 身上威压满满。

    “sir,你亲自扔垃圾啊?”

    贵利雄抹了把脸上的污渍，所有的怒意全都隐藏起来，笑着问。

    港城守护者，社团大佬杀手，雷霆出击的雷神曾世新。 在中区附近混的古惑仔，哪个没有听说过?

    就算没有亲眼见过，前段时间，铺天盖地的报纸宣传。 忠字堆，信字堆两大坐馆扑街。

    豪捐五千万，喊出犯我华夏者，虽远必诛的口号，才没几天，壕本家族社长就死于非命。 什么雷神，就是说他是活阎王都不为过。

    就这些赫赫威名，贵利雄就不愿意栽在曾世新手里。

    黄云芽看着曾世新英俊的面容，眼前一亮。 还真是树的影，人的名。

    刚才还嚣张狂妄的古惑仔，气焰顿时矮了一大截。 见到他立马变得毕恭毕敬。

    曾世新淡淡地扫视了眼人模狗样的贵利雄，沉声问道： “垃圾我亲自扔的，你有意见?”

    语气不容置疑。

    贵利雄心头一颤。

    心中权衡了一番利弊。

    他陪着笑脸道：“没意见，公共场所，想怎么扔都可以。” 曾世新瞥了一眼地上鼻青脸肿的肥棠，没有搭理他。

    慢条斯理地卷了卷衬衫的袖子。 看向贵利雄。

    这货长了一张神似东莞仔的面容。

    是韩琛的手下，经营着一家贵利公司。

    他比和联盛长毛哥还讲礼貌，见面就向阿sir问好，走人就说再见。 讨债不动枪，不动棒，就爱问问题。

    什么数学题，警例题，金融题，科学题.. 这年头，有文化的古惑仔，不多。

    曾世新声音平淡地问：

    “听说你很喜欢问别人问题?”

    他的视线在贵利雄脸上停顿，不等他回答，继续：

    “那我问个问题，袭警，辱警，扰民，非法放贷会怎么样?” 贵利雄脸色一黑：

    “问责题啊?”

    “我都不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这么多罪名?” “我只知道，肥棠是你的人。”

    “但是你拿罪名恐吓我，就没意思了吧?”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你是雷神，更要以身作则，偏袒自己人，不公道吧?”

    曾世新没搭理贵利雄的狡辩，目光看向肥棠： “你还欠他多少钱?”

    肥棠被曾世新的目光看了一眼，心头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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