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梅比雷婧先知道奥运亚军要来切磋指导的事，更知道备受重视，有记者更有领导。

    “那个勇敢武术集团的老板会来吗？”

    “不知道，但于伟望会来，体育局的领导也会来，那个老板应该不来吧，他好像从来不参与这种场合，有记者啊。”

    杨梅不觉得，如果他真的是郑勇，在众目睽睽之下出现才是他最喜欢的，只是他已经做到这个程度，他完全可以控制记者的出稿，也能保证没有记者存下他的照片。

    如果他是郑勇，是七年里让庆成市凭空出现如此系统武术的幕后之后，那他不仅仅是会铤而走险，他肯定要比杨梅想得更复杂。

    如果他是郑勇，他推荐雷婧进体工队一定有原因，不会是什么好的原因。杨梅要弄清这些首先要确定他回不回来。

    天蒙蒙亮，食堂没有开门，杨梅作为运动员也没有吃零食的习惯，她喝了口水裹了大衣就跑到体工队门口。体工队的大门一共有七个，但领导们来只有一号门，这扇门连接主干道，是交通最便携的一个。一般领导和记者们来都是走这扇门。

    传达室的保安捧着水壶一副没睡醒的模样，他们也接到了通知，但他们有确切到达的时间，杨梅没有。

    除了一号门，三号门也是体工队比较大的门，虽说是侧门，门外是城东高档小区，也不连接主干道，但小区门口的马路很宽，有三股道，附近也有高档配套设施，偶尔也有领导是在那腹肌你的店铺吃完饭过来的。

    杨梅等着太阳完全升起，等着保安的腿从桌子上放下，她敲响保安室的玻璃门。

    “叔叔，我是拳击队的，今天听说奥运亚军要来，什么时候来啊。”

    “你这么早就来等啊？说是九点左右到的，你拳击队的吃完饭一会儿训练人就来了。”

    “我不是迫不及待吗，那领导来不来？”

    “现在小孩这么上心啊？领导来，奥运亚军来领导能不来吗？省里的领导都要来的，还有记者，赞助商，今天你们拳击队热闹了。”

    杨梅依然笑着，“那领导什么时候来啊？”

    “领导估计八点半吧，你快去吃了饭，就能看到了。”

    “叔叔，你知道勇敢武术集团吗？”

    “没听说过，什么集团？”

    杨梅笑着关上玻璃门，转身时苹果肌平复，她看了眼时间，足够她去食堂吃口饭再来。

    她第一要第一时间确认那个人是不是郑勇。

    郑斌回到车上时一阵慌张，他这个满身文身的男人最见不得儿子受委屈。把女人和儿子送回家吃上饭，他才想起杨梅。但她也没有任何的表露，哄着儿子吃鸡腿。

    郑斌小时候最爱吃鸡腿，县城的海鲜不愁，他都吃腻了，他就爱吃鸡。县城的鸡会上树，炖鸡汤格外鲜美。但他也就只有生病和冬至才有的吃。平时得求上父母半天，也不一定有。

    南边小城海鲜最多，去海边就能挖到蛤蜊和青口，能省很多钱。郑斌长大后几乎每天都要吃鸡肉，要么在外面买，要么回家做。他记得杨梅也很爱吃鸡肉，但他的儿子就不。

    他歪着头抿着嘴，“我想吃牛肉，怎么又是鸡肉。”

    “昨天不是刚吃过牛肉？”

    “我想天天吃牛肉。”

    郑斌现在的经济条件当然是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每天牛肉鸡肉海鲜一齐上桌也不在话下，但他就是不高兴，他没来由地想起一个人，那个人就很爱吃牛肉，以前两个人一起吃饭，一个人点水煮牛肉，一个人点辣子鸡。

    郑斌不爱吃牛肉的味，那人也不爱吃鸡肉的味。两人都把那种味道归为腥味。但在彼此舌尖，腥味又是最美味的满足。

    那时候他们说，“反正都是能增肌的，比海鲜好。”

    女人适时道，“他这是像你，喜欢吃长肌肉的，牛肉长肌肉的，对不对？”

    男孩一边咀嚼一边喊道，“对，长大了我也要长好多肌肉，吃牛肉长肌肉。”

    郑斌看着鸡肉，“吃鸡肉也长肌肉啊。”

    男孩想都没想，“鸡胸肉才行，爸爸你老吃鸡腿，不如牛肉好，牛肉全身都是宝。”

    郑斌更不高兴，“牛肉上火，牛肉还会让人发炎。”

    男孩不听，又夹了一块塞进嘴里。郑斌看着男孩的模样，竟然和那个人重合。而一旁的空位上，他仿佛看到过来抓鸡腿吃的杨梅。

    郑斌站起身拍桌子，往书房走。身后是男孩的哭声和女人安慰男孩的声音。

    有什么好生气的呢，但郑斌就是莫名其妙的生气。他将书房门反锁，从保险柜里拿出一个旧手机。手机开机后他给唯一的号码按下拨号。

    门外女人一边安慰男孩，一边斜着书房的门，她的另一只手也没有嫌着，她给刚才的号码发短信。

    ——他不知道发什么疯，就因为小宝吃牛肉，凶了小宝。

    对方没有回复，而另一边的书房里，郑斌的电话通了。

    “不是说了没事不要打这个电话。”

    “你是不是找到那个女孩了？”

    对方停了两秒随后一阵冷笑，“你不是早就找到了，她可是和我的小徒弟郑梅在一起呢，哦不对，她现在叫杨梅。”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应该是我问你，你什么时候知道的？七年前的事一旦被放大，要负责的人只会是你，不可能是我。”

    “她一个小姑娘能翻起什么浪？她爸都烧了，当年那个搏击手也移民了，观众谁会记得一个倒下的拳击手？再说他们谁会出来指证？他们可是赌博，那些赌徒现在有几个还在？”

    “我可不觉得她只是一个小姑娘。你看了她打拳的样子了吗？比她爸厉害也比她爸聪明。万一她真打出名堂调查当年的事，万一她找到了你，或者我？”

    “那你打压她就行了，你为什么把她推荐到体工队？”

    “她这样的天才少女可不应该被打压，越是打压她可能越是跳脱。放在身边，放在看得见的地方，温水煮青蛙才是最好的办法。”

    “你到底要干什么？”

    “你放心，我现在可是吴斌，白的，别把我说得跟你似的。你才是黑的啊。”

    “郑勇……”

    郑勇并不理睬，他慢悠悠道，“这次就算了，下次，你若还有事瞒着我，我可不会这么好说话。”

    郑斌眼前又出现杨梅的模样，“如果可以选，我真希望你没有带我来庆成。”

    “说什么呢？现在不好吗？你在地下我在地上，我们还是好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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