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第二天醒来时，枕边空荡荡。

    妻子正坐在楼下的沙发上，对着电视墙发呆。

    听到我的脚步。

    她擦了擦眼睑，回头，微笑：“老公，醒啦。”

    “嗯。早，早安。”

    “早安，我……我煮早餐去。”

    她起身忙碌。

    怎会看不出来？

    她有心事，不知道昨天的事情，她还记得多少。

    拾级而下。

    客厅干净了许多，我昨天睡前就收拾了的。

    我们的家，恢复了原貌。

    貌合神离。

    多希望妻子什么都不记得，如果她知道昨晚我居然那么待她，一定会很伤心吧，会不会对我彻底失望。

    佳怡走到厨房，说：“今天想吃什么？”

    “都好，你煮的，我都爱吃。”

    “那你一会多吃些，我怕你在国外吃的不好，瞧你，都憔悴了。”

    “家里的最好嘛，外面的都不合胃口的。”

    多温馨呐。

    话依然是那些话，意思却变了，总觉蒙上了一层纱，灰蒙蒙的看不真切。

    妻子一边弄早餐，一边说：“你什么时候回来的，都不提前告诉我一声？”

    “半夜到的，想给你一个惊喜。”

    “惊喜？在哪里？”

    “哦对，昨天太晚了，没来得及，还有一点没准备好，今天晚上再补给你好吗。”

    “好吧。还卖关子，神神秘秘的。”

    妻子不无期许。

    到用早餐的时候，交谈了不到十句话。

    她依然有一些心事重重的样子，显得不是很开怀，目光闪烁游离，也不敢正视我。

    一接触我的眼神，就有点躲闪。

    “该去上班了，我先洗个澡。”

    “佳怡。”

    我喊住她说：“没事的，你很干净，不用洗了。”

    她两眼怔怔。

    我接着说：“昨天晚上你喝醉了，赵总送你回来，刚好我也在那个时间回来，他没有机会伤害你……不用紧张，有我在，我会保护你。”

    “哦……我，我不记得昨天的事了。”

    妻子面露委屈，也明显松了口气。

    看着她这副不痛不痒的样子，我却生气了。

    我声音提高八度，对她说：“但是，你以后可不可以，应酬的时候小心一点！对那些低素质的人，就直接拒绝不好吗！”

    她毫不犹豫地辩解说：“我拒绝了呀，拒绝很多次了，这次是因为他说要谈深入合作的事情，因为他还能给我们介绍几所学校的食堂小卖部铺货，所以我就答应了，而且只谈公事，只是可能喝的有些多了，没想到就喝醉了……”

    张口闭口生意，根本没说到点子上。

    还不知道昨晚有多危险？

    这不是生意的问题，这是人的问题，这种钱赚来做什么，不憋屈吗？

    我满心气燥，但不想跟她吵架，累了。

    眉头深锁。

    我劝诫道：“佳怡，赵世富这个人，真的很不老实，我们终止跟他的合作吧。”

    “啊？为什么？他都送我回家了，不是没发生什么吗，为什么要终止？”妻子不解。

    “你难道还想等发生了什么再后悔？”

    我气恼地回复她，省略了一个“操”字。

    真的不要吵架了，你乖乖听我的话，不可以吗？

    不是故意不告诉你，只是为了保护你，不想解释那些细节让你难受。

    佳怡终究拗不过，抿抿嘴，点点头。

    “好，不过洛溪厂需要时间转移产量，等再谈下来几个大客户，我就跟他那边取消合作，你看这样总可以了吧？”

    “尽快，不用再拖沓了，然后你得答应我，不能再单独见他。”

    “好，我以后跟客户见面都先向你提签呈总可以吧……”

    妻子不太情愿，但还是顺从了我。

    我退让了小小的一步，已经是最大的限度。

    很快，就能结束。

    现在一想到赵世富这个人渣对我们家庭关系的伤害，更加坚定了让他死的决心。

    所以我告诉自己：千万不能再冲动误事了，现阶段我会监督好妻子，等到万事俱备，一次就操翻赵总。

    早膳用罢。

    与妻子一块下楼。

    成为另一个人，雷厉风行。

    不知不觉，我也有了新人设、新面孔。

    先是到学校报个到，见了沈钰一面，又给她带了些洛溪生产的蛋糕、饼干过去，送她一寝室的人吃，在自习室里，象征性地叫她帮我补习了近段时间的功课。

    一副因为沈钰的帮助而变得上进的样子。

    下午4点，去了永佳蛋糕店里查看装修进度。

    期间借着碎片时间，还联系了好些人，主要有当律师的同学、和几位媒体人。

    从来没有想过走入社会，会有这么多事情需要处理。

    从走出家门的那一刻起，就像个不断被抽打的陀螺般转个不停。

    歇口气的时间都没有，很多事卡在这儿。

    累，但值得，看得到未来。

    也看得到赵总死期的倒计时。

    收集到足够的证据送他进去，只是时间问题，只是量刑轻重的问题，我需要说服多名受害者对他进行指证，让他受刑最大化。

    到晚上八点钟，才终于回到属于爱和梦想的时间。

    去花店取了新订的花束。

    依然是九十九朵红玫瑰。

    场景重现，宛若重生。

    妻子比我早回家，让她先在客厅等我。

    我在房间里布置好了心形的蜡烛，捧着玫瑰花奉上。

    在妻子的一阵感动中，我们紧紧地拥抱在了一起。

    浪漫的时刻。

    只有我知道，

    这不是生活的仪式感。

    而是按部就班的执行。

    如果发生在昨天，一切都是极美好的，现在去做这些，竟显得刻意。

    好在，吻得足够逼真，就不会有遗憾。

    那一束玫瑰躺在床上，同样散了，散成一片一片，美不胜收。

    酒过，微醺，极致触感。

    佳怡和永政，在花海中缱绻，值得铭记的夜晚，我们的关系中第一次有了新的成员的加入：

    一个以我自身为模板定制的小手办。

    “嗯~我不要玩具嘛，我就要你。”

    “收着，乖。我不在的时候，就让它代替我，满足你的思念和渴望，好吗？你以后想要的快乐，都必须是我给你的，都能让我以某种形式参与其中，这样我也会开心。”

    “嗯额，可是你买的这个，为什么感觉，有一点……眼熟啊。”

    佳怡在我怀中羞赧。

    我亲昵地告诉她：“因为，它是按照我来制作的，喜欢吗？”

    “喜，喜欢，佳怡喜欢，老公给的，都是最好的。”

    恍惚。

    我有了，可以随时陪伴佳怡的。

    也可以是同时陪伴她。

    我们像重返新婚夜，在一阵青涩中，度过春宵美好。

    我依然对爱妻深情敏感。

    短暂停歇，暧昧温存。

    很快，又有第二次的拥抱与亲吻。

    妻子拿着我送给她的小礼物，红着脸。

    我们悄悄地说着不着边际的情话，色彩有些儿未曾使用过的斑斓。

    她嘴角含笑，笑弯了月牙的眼睛，似乎完全不记得我把她扔进浴池冲洗的事情。

    仪式感还是很有用的。

    我们又恢复了些许往日温情。

    婚姻还在延续，看起来正在往好的方向发展，那些耿耿于怀的问题并不是都过不去。

    心中的伤口也会慢慢治愈。

    这天以后，

    我们恢复了少量而规律的夫妻生活。

    因为我还在用药，还需要克制，只要坚持使用这款新药，我受伤的身体会康复，我本该灿烂的一生也会激活。

    再有一年，一切都会好起来。

    ……

    转眼。

    一个月过去。

    天气晴好。

    诸多事情该有个收网的时候。

    只是连着两三天，妻子的身子突然不太舒服，总说没胃口、有恶心的感觉，还吐了两回，这让我很是担心。

    到了医院一查。

    那期盼了很久未能达成的夙愿降临，如太阳氦闪般照亮宇宙。

    原来，原来，一切都是命运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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