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没有音乐，工作室里总是过于静谧，让说话的人都忍不住小心翼翼起来。

    而金智妮浑不在意，面对陆景桓的漫不经心，她的态度和口吻还是一如既往。

    “oppa，怎么会想着和wendy谈恋爱的？”

    嗯，带着点一如既往的小高傲，不是能让人觉得舒服的语气。

    仿佛跟孙承完谈恋爱，是多不应该的失误一样。

    陆景桓眉毛挑了挑，开始挑起小刺，“她是前辈啊，你为什么不说敬语呢？”

    “诶呀，分那么清干嘛，她是oppa的女朋友诶~”

    “对啊，知道就好，所以说话更应该客气一点。”

    陆景桓笑得没多真心实意，“我跟谁在一起是我的事，Jennie干嘛操那么多心？”

    “我干嘛操心？”

    金智妮用鼻子嗤了口气，背着手往前踱了两步，仿佛不经意一样站到陆景桓面前。

    她略微往前探探身子，仰着脑袋看向陆景桓。

    “我这么操心，都是为了什么，oppa真的不知道吗？”

    她的意思再明白不过，和打直球没什么区别。

    比起羞于说出口，更像是有意为这些话包裹上一层暧昧，才能更撩拨人心。

    和孙承完那种连告白都要鼓足勇气，给自己打油打气才能做到的类型不一样，金智妮完全是截然不同的款。

    同样在国外长大，她的行事作风远比孙承完开放，几乎就是个黄色皮肤的外国人。

    硬要比较的话，她和少女时代的tiffany很像，后者更甚，毕竟本就是个美籍亚裔。

    “显而易见啊，我喜欢oppa。

    “所以才发那么多信息，所以才打那么多电话，所以才总是对oppa那么殷勤——非要装作不解风情的话，那就太逊了噢，oppa。”

    平心而论，比起讨喜的脸，金智妮身上的那股自信气质才是更有魅力的特点，在人均唯唯诺诺的半岛就更显得鹤立鸡群。

    但陆景桓滋生不了多少心动的感觉。

    两世为人，身边经手的美女不知几凡，什么美丽皮囊也感冒不起来。

    他愿意和金智妮接触，不是因为对方多么优秀多么天才，亦或者是以后人气多高涨。

    ——只是因为她是卢景焕的朋友，为数不多的朋友。

    而金智妮显然没意识到这些，还在不断消磨他的耐性。

    “wendy是个好女孩，但她配不上你，oppa懂我的意思吗？”

    还未出道就被众星捧月围绕，这位YG未来的女核心远比陆景桓想象中不可一世。

    或者说，正是因为没出道，她才对陆景桓的优秀没有实感，总觉得特殊如自己，才是对方的真命天女。

    “像wendy那种家教良好的乖乖女，可以图新鲜感接触一下，oppa应该不会真带着真心实意在谈吧？毕竟那么没劲……”

    “真心实意？”

    陆景桓明知故问，“对你来说感情就是儿戏？”

    “oppa难道不是吗？”金智妮坦荡地对上他的目光。

    “而且干嘛说得那么严重，大部分情侣关系本就始于激情，Justhavefun，开开心心享受就好，不是吗？”

    “那是你，不是我。”

    “都一样，我们都是一类人。”

    金智妮目光灼灼，“以前或许不是，但oppa从军队出来之后，越来越让我有熟悉感了。”

    “我是什么人，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和完妮现在很好，不希望外人再来打搅。”

    陆景桓觉得自己已经足够铁壁，“玩玩也好，真心也罢，我们现在就是在一起了，你干嘛非揪着我不放呢？外面大把的男人不是吗？”

    他压根不试图用什么“插足别人的感情不体面”之类的逻辑来说服对方。

    对方已经自顾自一口咬定：他和孙承完就是玩玩而已，迟早会分手。

    那自己再说什么也于事无补。

    像金智妮这类高度自信的女孩，总觉得自己才值得矢志不渝的爱情，对别人的情感是能够做到想当然的不顾及的。

    “唾手可得的男人多没意思？我喜欢有挑战性的。”

    金智妮舔了舔自己的嘴唇，一副要狩猎陆景桓的神情。

    很多人或许都觉得这套猫鼠游戏很有情趣，但陆景还不是很多人。

    他甚至有点厌烦，得亏自己是男的，不然多半会忍不住开始直呼下头了。

    “你喜欢谁，你怎么想的，说实在的我管不着。”

    陆景桓话锋一转，表情无奈，“但你能不能别影响到我？别给我造成困扰？”

    “……我造成了什么困扰？”

    “影响我谈恋爱，影响我的日常生活，影响我的心情。”

    陆景桓不想给她留面子了，如果对方再这么穷追不舍的话。

    “我们只是朋友不是吗？我对你的一切回应都是建立在朋友关系上的，而且我有女朋友了，你这样让我很难做。”

    “我不介意oppa有女朋友，我等你们分手就好，反正都是转瞬即逝的荷尔蒙效应嘛，我怎么会等不起？”

    “你搞错重点了，重点不是我谈着恋爱，重点是我压根就不喜欢你。”

    陆景桓扶额，“很难理解吗，如果我真的对你有哪怕一丁点感觉，我们早就该在一起了。”

    直白的话让金智妮短暂沉默，她向来心直口快，但好像没办法接受同等的强度。

    而被同样直白的话语评价时，女孩下意识的反应是恼怒。

    恼怒到有些气急败坏。

    “她有什么好的，值得你这么为她说话？”

    “她有名字，她叫孙承完，是我的女朋友，你又凭什么对她指指点点？”

    陆景桓也有了火气，“全世界都得围着你转吗？谁都必须喜欢你？

    “如果你总是这么一副谁都配不上我，就你配得上的姿态的话，那以后不要再跟我联系了。”

    “你！”

    今天发生的一切都和自己预想中差太远，在金智妮反应过来之前，自己的手就忍不住伸了出来，直直指向陆景桓的鼻子。

    她也顾不上理智了，“你绝对就是一妥妥的铁渣男，天天撩这个撩那个的，现在装什么啊装？”

    “我就是渣男我也不渣你，你放心好了。”

    “哈哈哈，笑死了，不渣就不渣呗，其实我也没有很喜欢你，我只是图新鲜想吃个快餐，真想谈恋爱的话，我还看不上你呢，你真觉得自己人见人爱吗？”

    金智妮哈哈大笑，笑个不停，“哈哈哈，搞笑，真的搞笑死了，你装什么啊你。”

    “哈哈哈哈哈。”

    陆景桓笑得比她更大声，“那还费什么劲呢？麻烦你叫队友都回去吧，不要打扰我和完妮约会。”

    “卢景焕，你！”

    向来无往不利，今天自尊心却碎了一地，金智妮又羞又恼，气冲冲夺门而去。

    “你得意个什么啊，臭男人！”

    陆景桓本来已经提前心疼起自己的工作室门，幸好她没有狠狠一摔。

    ——因为朴彩英就站在门口，她没脸在队友面前发泄脾气。

    连转瞬即至的电梯都不愿等，金智妮直接踩着楼梯下去了，一刻也不愿在原地停留。

    目视她离开好一会儿之后，朴彩英才回过神来。

    工作室的隔音效果太好，她也没打算偷听，也就听到几声熟悉至极，咋咋呼呼的大喊大叫。

    就不欢而散的结果来看，朴彩英把过程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自己的队友多半在陆景桓面前发疯了，而陆景桓不像她们平日里那样息事宁人，一通猛怼怼得金智妮下不来台。

    嗯，明明是队友干了蠢事，朴彩英却先羞耻上了。

    面对走出门外的陆景桓，她鞠躬鞠得上气不接下气。

    “米啊内啊oppa，Jennie她……”

    陆景桓不至于迁怒别人，只是抬手笑笑。

    能跟金智妮说开，他也算了却心事一桩，这样每天也不用回应对方各种尬聊的话题了。

    他甚至有闲心起安慰朴彩英，“她性格太乖张了，估计要狠狠吃一次苦头才会长大点。当然，或许永远不会……不管怎么样，你们都挺辛苦的。”

    “我们……唉。”

    朴彩英本想替自家队友说点好话，但想了一圈也不太好意思开口。

    只论性格，大家其实都是些有缺点的普通人，不过是因为身处演艺圈，被舞台上的光鲜亮丽罩上了一层滤镜。

    大家喜欢Jennie，愿意宠Jennie，都是因为她天生一副明星相，举手投足都自带核心气场。

    ——可在陆景桓眼里，这些却最不值一提。

    “跟朋友闹矛盾的感受一定不好，oppa不要太难过。”

    思来想去，小玫瑰只能说些笨拙的安慰话。

    她一直很羡慕Jennie和Lisa，现在难免抱怨Jennie的不懂事，葬送了和陆景桓的友谊。

    她努力想替队友做点什么。

    “Jennie其实人不坏，真的不是成心让oppa生气的。”

    “到此为止吧。”

    陆景桓的话却让她心凉了一截，然后又悄然升腾起来。

    “少年时的朋友难以走到最后才是常态，总是以自我为中心的人，很难在我这绿灯通行的，比起自私鬼幼稚鬼，我更喜欢智秀和你这样的性格，就算是Lisa也比她懂事太多。”

    “啊……我，我们。”

    前面后后面都下意识忽略，满脑子是那句“更喜欢智秀和你”，朴彩英不知说什么好。

    她开始慌不择言，“我们，我也很喜欢oppa的，oppa真的是个，是个好人！”

    “噗……”

    陆景桓忍俊不禁，“这好人卡真是发得猝不及防。”

    “啊！米啊内oppa……”

    “没事没事。”陆景桓当然没往心上去，只是笑笑。

    只是面前女孩霞飞双颊的娇羞模样，让他忍不住想起金智妮刚才的话。

    “oppa难道不是吗？”

    “都一样，我们都是一类人。”

    “Justhavefun，开开心心享受就好。”

    “别装了，铁渣男。”

    ……自己为什么会对一个女孩不留情面呢？

    或许，也有被说中心事的原因在里面吧？

    金智妮有一点没错，尽管不是有意的，自己还是本性难移，总是无意识地撩拨别人。

    这根刺在心底不知不觉种下，陆景桓心有余悸，情绪索然。

    “不好意思啊小玫瑰，今天这顿饭怕是吃不成了，你打电话给智秀她们说一声吧。”

    “啊，当然没关系！都这样了，oppa肯定没心思吃饭。”

    朴彩英浑然不觉，乖乖打起电话。

    陆景桓送她下楼，把孙承完接回来，拜托具荷范送三个女孩回去。

    饭突然就约不成，人还跑了一个，孙承完又不是笨蛋，当然知道发生了点什么。

    好奇归好奇，她什么也没问，陪陆景桓折返回工作室先呆着。

    表情不似有恙，陆景桓抠着脑壳，看起来只是在苦恼定好的居酒屋位置。

    孙承完抠抠他的手心，笑着开解道：“没事啊，我们再约别人就好，实在不行……就我俩也挺好的。”

    “对噢，电灯泡走了还不好吗？”

    陆景桓心情一下子就好了起来，长长的沙发有别的地方不坐，偏偏和女孩挤在角落，近得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两人能感觉到，随着时间流逝，两人的呼吸节奏越来越一致，好像天生就不分彼此一样，活脱是一朵并蒂的莲花。

    情绪安宁下来，陆景桓才起了话茬。

    “刚才和Jennie吵架了，闹得不是很愉快，所以她直接走掉回去了。”

    “内……”

    靠在他怀里，孙承完的声音轻轻的，只有彼此能听到。

    “因为什么吵起来的，我能知道吗？”

    陆景桓对上她明亮而皎洁的目光，没有急着回答。“你应该能看得出来吧？Jennie对我有好感。”

    女孩一怔，然后笑着摇头，“不止是好感吧，我想大家都看得出来，Jenniexi很喜欢oppa。”

    “噢……是吗？”

    “当然，她的眼神完全就没在掩饰啊，直勾勾的。”说到这个，孙承完表情恍惚。

    无论说话还是做事，那个比自己年幼的女孩都太有倾略性了，自己很痛快，但旁人难免介意。

    孙承完成为不了那样的人，这辈子都不可能，所以偶尔对这样的人分外羡慕。

    才第一次见面，她就觉得金智妮完全就是女版的陆景桓，或许道行没那么深，但可以算作一类人。

    “所以……是因为这方面的事情，跟oppa吵架了？”

    陆景桓轻轻点头，“她向我告白，被拒绝之后我俩都说了点不太好听的话，她就跑掉了。”

    “嗯……应该是很激烈的情况，我大概能想象得出来。”

    “不算激烈吧，只是我没惯着她。”

    “就这个就够了……oppa的毒舌可是人尽皆知呢。”

    “我哪有。”

    陆景桓还委屈上了，“我对你可没说过重话啊。”

    “除了对我。”女孩嘴角扬起，又往他怀里蹭了蹭。

    只要轻轻抽一下鼻子，就能闻到孙承完身上的淡淡香水味。

    陆景桓略微埋深一点，让味道充盈在周遭。

    这份味道的人总能让他情绪稳定下来，什么都暂时不用想。

    沉默了一会他道：“或许问题在我，我不该总是回应她的主动，应该适当拉开距离，这样或许她就不会抱有幻想。”

    “可如果她真的喜欢你，就会主动编织那些幻想，寻找任何你或许也喜欢她的蛛丝马迹。”

    “……也是。”

    “所以有时候，被爱者就是被动的那一方，因为无论放手的权利，还是更进一步的权利，都在爱人者身上。”

    “没有例外？”

    “大概……没有吧？”

    “很有道理啊承完xi，就是不知道这个道理，是你在什么偶像剧里看到的，还是自己的亲身体会？”

    陆景桓咧嘴一笑，“那时候的你，也是这么想的吗，也和她一样吗？”

    “我……”

    孙承完想了想，还是鼓起勇气，对上他的目光。

    “对啊，那时候就是抱着oppa或许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性喜欢我的想法，在喜欢oppa。

    “我不觉得Jenniexi厚脸皮，或者说，那时候的我和她一样，一样厚脸……”

    孙承完的话没说完。

    因为她被整个抱起来，抱到陆景桓腿上。

    娇小的她像是任人摆布的洋娃娃，温软的嘴唇被略显粗鲁地裹挟住。

    熟悉的滋味，和乡下那晚时一样。

    “oppa……”

    孙承完喘不过气来，却得不到任何怜悯。

    她的腰肢攀附上一对大手，即使是钢铁也能融碎掉。

    然后是腰背、肩膀、脖颈……无处不被缓慢摸索。

    女孩不是钢铁。

    所以她觉得，自己要化掉了。

    “oppa……

    “op……”

    字不成字，只剩两道炽热的喘息声在交织，盘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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